既然他没教养,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他怎么好意思辜负他们的评价?
甄善心中微叹,儿女应该尊敬父母,这没有错。
但也并非父母永远都是对的,若是父母自己首先不负责任,没做好,却又不反省,还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小孩,一句“为你好”套死了孩子的生活,难道就真的不允许小孩反抗一下吗?
花似雪的言语是偏激了点,可哪个小孩在被绑架,险些没命回来,心中不害怕,不恐惧,不希望父母的安慰呢?
可花家父母却只有无视,刚刚遇到,仿佛他们才想起有花似雪这个儿子,还那么理所当然地责骂他。
以前,这种情况,甚至更过分的,恐怕还有。
换作是她,也忍不住。
父母不慈,子女不孝。
以往别人都觉得花似雪顶撞父母是错,可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委屈?
别人一句事不关己的指责,就给小孩打上“叛逆、错误”的标签,推波助澜着悲剧的发生。
“小花同学,你为什么要为别人不高兴?爸爸说,人活着,首先得爱自己,生活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
甄善心中默默双手合十,给原身他爸道了一句抱歉,总是借用他的名义。
但娘娘也没办法,有些话,这个年纪不好说啊。
花似雪看向她,“若是你,你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话吗?”
甄善想了想,诚实地摇头,“但我会努力活得让别人只能抬头看。”
花似雪怔了怔,有些懵懂。
“似雪少爷,你活得好,对于那些不想让你好的,就是最好的反击和巴掌。”
刘叔轻声地给他解释道。
娘娘心中给刘叔点个赞。
当然,妖妃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让那些看不惯她的人,明明恨得她咬牙切齿,却只能跪在她的脚下,祈求她的怜悯。
不过这话还是不能直说,会带坏小孩子的。
花似雪沉默。
“甄善,你知道我那个亲姐的姓名吗?”
甄善微怔,原身是知道的,但她,“不知。”
“花雪儿,”花似雪讽刺一笑,“雪儿,似雪,呵!”
笑着笑着,他双眸通红,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甄善拿了纸巾给他,轻声道:“你难受就只是你难受,难受不到别人那里去的,为难自己是最傻的。”
花似雪随便乱抹眼泪,“他们生我,只是因为我那好姐姐得了白血病,需要配型的骨髓,我于他们而言,只是花雪儿的药用工具人。”
他的父母何曾将他当过亲生儿子?
“呵,恐怕如果不是为了花雪儿,这次绑匪要求一亿赎金,他们都会觉得不值得,任我自生自灭了。”
那两人对他被绑架这事先前努力压下来,连他爷爷奶奶都不告知,虽说他也不愿远在乡下修养的祖父祖母担忧,可父母的所作所为,他无法不心寒。
一刀又一刀,有些期待,有些感情,已经被砍得粉碎了。
花似雪不想在面前这般委屈软弱,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他痛恨极了这样狼狈的自己。
甄善伸手抱住他,小小手在他背后轻拍,软软地安慰:“不哭,不哭。”
花似雪将脸埋在她的怀里,抿着唇,任泪水满面。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今日后,他不会再对父母抱有什么想象了。
刘叔透过后视镜,再次见到哭得难受不已的花似雪,轻轻一叹,这孩子,或许是顽皮一点,但也十分叫人心疼。
许久,花似雪平静下来,抿了抿唇,沙哑着声音,“最多、最多,下次他们不招惹我,我无视他们就是了。”
“不是让你忍气吞声,只是想让你多想想自己。”
甄善无奈,再说下去,她要崩人设了。
花似雪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甄善看着他红通通的双眸,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慢慢来吧,他现在不过是个七岁小孩子。
再说这熊娃子聪明得很,如今都能气得人上蹿下跳,吐血三升了,再过两年,大概也只有别人被他阴的份了吧。
只要不黑化成鬼畜和蛇精病,一切都好说好说。
……
甄善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确定身体都恢复了,刘叔才重新送她去学校。
“甄善。”
刚下车,她就听到熊娃子藏不住高兴的呼唤。
甄善转身,眉眼一弯,“小花同学,早啊。”
花似雪习惯了“小花同学”这个称呼,反正也只有她这么叫,其他人,熊娃子心中冷笑连连,敢这么叫他,看他不打死。
他上前跟刘叔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她的手,往学校走去。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小花同学呢?”
“也吃了,我给你带千层糕,课间可以吃。”
“青姨今天也给我做了糕点,这次你要不要吃?”
花似雪想起开学时她在饥肠辘辘的自己面前吃的蛋糕,唇角微抽。
但不否认,自那以后,青姨做的那种蛋糕就成了他一个小小执念……
咳,他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回去后,就让家里的糕点时做出那种蛋糕。
不过好像没那么香。
现在,花似雪别扭地转头,避开她的眸光,“你、你要是多带了,我帮吃些也行,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点,不然会蛀牙的。”
最后一句,熊娃子说得头头是道,满脸都是“我是为了你好”。
甄善眸中染上笑意,故意道:“其实也没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