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很健谈,他很风趣的将自己的往事娓娓道来,燕蛮儿一边听,一边问,两人倒像是许久未见得好友,很谈的来。
燕蛮儿笑道:“没想到你和阿衣两兄妹居然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秦朗点点头说道:“说起小妹,他一向是看不惯自己这个纨绔兄长的,不过她也有一点不好,平时想的太多,少了活泼跳脱的性子,每天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反而苦涩。”秦朗平时以散漫纨绔面世,身为堂堂上大夫世子,却没有半点经世济用的意思,日常流连酒楼歌舞坊,长于妇人之手,所以才有了秦尚虽强,二世败其家的说法。
燕蛮儿想起冷冰冰的秦无衣来,话说她那个年纪确实更应该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而她脑海里想的却大多是家国大事,深沉的谋算,聪明有余,但可爱不足了。
“燕蛮儿,你属东胡,我属大燕,你我本是世仇,但我需要你明白,千百年来,只有你们南下侵略我们燕国的时候,却很少有我燕国北上攻击你们东胡的时候,今天我们燕胡罕见的合兵一处,共击匈奴,但不意味着日后我们还是朋友。”秦朗从小就不喜欢东胡人,他能和燕蛮儿相聊甚欢,也是因为燕蛮儿确实和他平时见到的东胡人不一样,更重要的是他妹妹似乎对这个少年有着别样的心思。他今天来和燕蛮儿谈天,可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也不是只是作为妹妹的信使给燕蛮儿送酒来的。他只有一个妹妹,他要好好的了解一下以这个少年,看他值不值得自己的妹妹付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秦无衣虽然是秦家的yòu_nǚ,但她的终身大事却不是秦家所能决定的。这也是王亲国戚带来的副作用,一方面会受到燕王的无上荣宠,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少了自己做主的机会。
甚至有一种风声,燕王有意待秦无衣长大成人之后,将他许给太子平。
此等种种谣言,虽然没有证实,但既然有消息传出,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燕蛮儿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或许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那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秦朗伸了个懒腰,然后又灌了一口酒,说道:“确实是啊。说说吧,今天为什么会心情不佳,这次对上谷王部作战,你可以说出尽了风头,计谋跌出,而且敢亲身涉险,可算的上是有勇有谋了,还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心情不好。”
燕蛮儿其实听了秦朗的经历,便越发激起了对秦朗的好感,他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内敛的人,只是在草原上因为歧视不得已罢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我宁愿计谋不是我出的。”
秦朗好奇的说道:“这又是为何?”
燕蛮儿靠在石碑上,他转过身,突然抚摸着石碑说道:“若不是我出的计谋,这些将士们就不会死,他们的父母妻儿也就不会承受失去他们的悲痛,我觉得都是我的错。”
秦朗在燕蛮儿肩膀上拍了一把掌,他看着燕蛮儿的眼睛,说道:“虽然我只大你十余岁,也没资格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但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我一直深藏心底,今日可以和你分享一番。”
燕蛮儿惊道:“秦大夫?”燕蛮儿心里对秦尚是非常有好感的,也是非常尊重他的,因为他在东胡部落,实在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就连普通的牧民提起他,似乎都有说不尽的故事。
原因无他,只因为碣石山大战是东胡人从上到下,每个人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百年以来,以此战东胡损失最为惨重。比人员伤亡更糟糕的是,似乎一向温驯如羊的燕国人也变得不那么温驯了。
秦朗点点头,说道:“是,父亲曾说过,‘国虽大,好战必亡;民虽安,忘战必危’,我燕国国小力弱,几百年来,南迫于中原诸强,北受掠于你们东胡和匈奴,所以对我们而言,战争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因为,只有战争,我们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只有战争才能让我们的家园获得安宁。所以,你会发现,我燕国的兵马虽然弱小,但从来都心怀必死之心,正是有这颗心,我们的国家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你不必为他们的死过度悲伤,逝者乃是英雄,他们并非枉死,而是为国家,为亲人而死。”
秦朗忽然站起身来,手扶着石碑的顶端,继续说道。
“我们活着的人还有活着的责任和使命,他们用生命为我们争来的机会,我们活着的人要继续守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秦朗的脸上有着别样的坚决,他似乎也许久没有和别人这样说过话了。
不是不想,是没有人。
正如一句话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就有尔虞我诈。
他本就是俗人,自然也免不去世俗的喧闹。
燕蛮儿也站起来,他喝的酒也有点多,秦无衣给他的易水寒,他没舍得喝,但他自己带的酒壶却被他喝了个精光。
他听到秦朗说的话,只觉得心里的愁绪居然一扫而空。
是啊,没人喜欢打仗,没人喜欢死亡。
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不喜欢他就不会发生,有多少人,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前行的。
秦朗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有一句话叫以战止战,止戈为武。”
燕蛮儿嘴里默念着秦朗说过的以战止战,止戈为武,心中不由得一片畅然。
燕蛮儿握紧了拳头,说道:“我明白了,秦兄说的是以战争来达到阻止战争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