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衣沉默了。
秦尚也沉默了。
秦尚说的对,无论多么谋算深沉的人,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算的滴水不漏,分毫不差。
小事尚且如此,更遑论国家大事了。
“所以父亲会担心子之有非臣之志?”秦无衣抬头望了一眼父亲,发现他的鬓间似乎又添了白发。父亲以身许国,为国事而劳,看着父亲的样子,她的心都有些微微的发疼。
“非臣之志已经不能阻碍他的野心了,此次王上传出一个为洛樱公主择婿的风气,便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强援,不过我看啊,王上把子之想的太简单了。子之之子子岚很早就有意洛樱公主,王上不逼也就罢了,说不定逼得紧了,子之一方面将其他人吓退,另一方面,出面向儿子求亲,那个时候,王上可真就两难了。”
“爹爹,我听洛樱的意思,也不会同意王上的做法。”秦无衣低声说道。
秦尚看了一眼秦无衣,忽然眼神中满是温柔,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对南宫烨怎么看。”南宫家世代为秦氏家将,几辈人为秦氏而死,虽说地位不高,但南宫烨是秦尚非常属意的军中之星,其实若是女儿对他有意,他也可以力排众议,压住家族内部的抗议,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毕竟,从小看到大的人,他心里放心些。
而他对女儿,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自己的幸福。
他们秦氏,为了家族,为了大意,牺牲的个人幸福已经够多了,他不愿意自己宠到骨子里的女儿也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不想,亦不愿。
秦无衣一愣,有点没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女儿也渐渐大了,他一个父亲这般直白的问女儿终生大事也非善策,只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孩子的亲生母亲早逝。
而女儿对主母又心怀怨愤,也只能他自己来问了。
“如果,你怕会影响你和洛樱公主的感情,那这个事我去替你给公主说,南宫烨什么心思,我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爹爹,南宫烨是爹爹的左膀右臂,孩儿也多受他的护卫,只是爹爹所说之事,恕女儿不能苟同。”
秦无衣站起来,两只手绞在一起,既然父亲今日和她说到这儿了,她也不怕将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
“怎么,你不喜欢他。”秦尚说道。
秦无衣点点头,说道:“我从没这个想法,再说了洛樱公主自去年随王上校场阅兵之后,对南宫烨颇为爱慕,爹爹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秦尚盯着女儿,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古公主哪有下嫁校尉的道理,洛樱公主仗着王上宠爱,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秦无衣没有说话。
秦尚看着女儿,说道:“不喜就不喜吧,你的终生大事谈论尚早,只要在为父战死沙场之前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我此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秦无衣听父亲说的苍凉,忙又跑过去,环住她父亲的脖子,撒娇道:“爹爹,你就笑话女儿。”
或许能让冷艳的秦无衣做这个动作的,也只有他的父亲秦尚了。
秦尚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你和那个东胡少年还是要保持距离,我们和东胡是是世仇,你们之间我不会同意的。”
“爹爹。”秦无衣一听急了。
秦无衣本来想反驳的,但转念一想,现在说这事也没多大意义,又看了一眼天色,害怕燕蛮儿在南园等的太久了,便说道:“爹爹,我今日下午约了几个姐姐去南园赏雪,我就先不和爹爹说了。”说着便一溜烟的转身逃开了。
秦尚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妍儿,你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只是对不起你,没能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反而要替我担心。不过你放心吧,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女儿不开心的。”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门外进来两个丫鬟帮秦尚推着轮椅,秦尚看见秦无衣的榻上放着一个貂皮,不由得对身旁的一个丫鬟说道:“这孩子,你们去把衣儿的东西给收起来。”
那丫鬟低声说了一句,“是”。
便走过去,准备将貂皮叠好,只是不小心,从貂皮里露出一个金灿灿的软衣出来。
秦尚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地上的金丝软甲,整个人都僵硬在轮椅上,随即又猛地俯身冲过去,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旁边的两个丫鬟大惊失色,忙要过来扶。
秦尚一把将金丝软甲拿在手里,然后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不停的念叨。
“是金丝软甲没错,是金丝软甲,是金丝软甲。”
秦尚一直喃喃的说着话,刚才一冲之力极大,竟然不小心把头发都打散了。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他们偷偷看了一眼秦尚,只发现秦尚面色惨白,就连那高大的身躯也不住的战栗。
秦尚忽然厉声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两个丫鬟都不知晓,只得摇摇头。
秦尚喊道:“来人!”
依兰和春雁都随秦无衣离开了,平时伺候秦无衣起居的丫鬟倾城带着一众丫鬟跪在地上,他们也都不知道,主子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秦尚将那件金丝软甲提起来,冷冷的说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倾城是秦无衣的贴身侍婢之一,同时又主管秦无衣平日里的膳食,颇为秀丽。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