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厂家属楼。
上午明亮的阳光洒满了房间,武庚穿着毛衣在桌前写着什么,武月对着电视捧着一堆秦东从北京带回来的零食,笑得正欢。
阳台上,柳枝正在晾晒衣服,武月就笑着走过去,把一块饼干塞进她的口里,“柳阿姨,你休息一会儿,喝水。”
“阿姨不累。”柳枝怜爱地地看看这个小可爱,她手脚麻利地拖好地板,笑着对屋里的武庚道,“那我走了,中午饭店忙不过来,我得回去。”
“我送你。”武庚手里还夹着一支没有燃烧殆尽的烟卷,他捻灭烟卷就匆匆穿起面包服,戴上帽子和手套,“我骑车送你。”
崭新的自行车骑出了家属院,柳枝麻利地跳上后座,冬日的秦湾街头,虽然温度很低,可是阳光很是煦暖。
“柳枝,辛苦了。”武庚回头笑道,声音难得的温和。
“我是可怜孩子……我疼武月……”柳枝温柔地笑道,一阵自行车铃响,压住了她的声音。
武庚回头笑笑,“你是可怜我吧,一个光棍,哎,柳枝,你今年多大了?”
“我五六年的,三十二,属猴。”
“哦,三十二了,也不小了啊,”武庚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考虑过自己的个人问题了吗?”
“啥个人问题?”柳枝一笑。
“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武庚看向大街两侧,声音明显低了下来。
“我是个寡妇……”柳枝道,“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啥个人问题可以考虑的?”
“秦东和秦南不是都叫你姐吗?”武庚笑了,他又回头看看柳枝,“我问你啊,想没想成个家什么的?”
“想那个干啥,不去想。”柳枝看着武庚弯腰骑上坡路,就跳下自行车,武庚索性也下车,两人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怎么能不去想呢,你还年轻,秦东现在也是厂长了,秦南也上高中了,你的户口也转进城了……”武庚笑道,他摘下自己的眼镜,上面起了一层雾气,“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作主。”
“我作不了……”柳枝看看武庚,接过他手里的眼镜,又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了擦。
“你怎么作不了?鸣翠柳饭店多红火,你不是作主作得挺好嘛!”武庚呼出一口白气。
“那是开饭店……”柳枝笑道,她看看路上的行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你能干,漂亮,也贤惠……”武庚笑道。
“别夸我了,”柳枝心里一动,她看看街头一家三口,“你笑什么?”
“我一直笑,没有哭的时候,”武庚突然就按了一下自行车铃,“哎,柳枝,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柳枝,”武庚突然就停了下来,他支了车子,摘下手套,拿出烟来,待喷出一口烟雾,这才笑道,“要不这样吧,你嫁给我,咱俩一块过算了,我娶了你得了。”
柳枝一下抬起头来,“武厂长,你说啥?”
“我说,你嫁给我,……”武庚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摩挲着脸,“唉,算了,算了,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柳枝看看他,不语,却又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怎么了?”武庚担心道,“我是真心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不同意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你说的是真的?”柳枝慢慢抬起头,脸腮一片通红,“你是厂长,我是个体户……”
“屁,”武庚马上冒出一句粗话来,可是马上自己也察觉了,“厂长算个什么,我一个月挣的赶不上你一天挣的……你看不起我倒是真的,唉,就当我没说……”
“我没有看不起你,”柳枝声音很是温柔,但依然坚定,“我也……你也没冒犯我,你刚才的话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什么?只要你愿意,就作数!年前我们就领证!”武庚马上道,他拍拍自行车座,“你愿意吗?”
“我……我得问问秦东和秦南……”柳枝突然就叹了口气。
“他是你弟,又不是你儿子,”武庚大笑,“哪有姐结婚还要问弟弟的?”
“嗯,我自己作主。”柳枝咬咬嘴唇,好象也下定了决心,“那我回去直接告诉他们。”
她说着就往坡下走去,武庚马上道,“那我送你……”
“不用,”柳枝却不回头,她一边走一边抹泪,街上的行人纷纷看她,“不用,不用……”
……
“小树,枝儿姐哭了。”还没到饭店,钟小勇就看到了柳枝,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忙把杜小树召了过来。
杜小树立马火冒三丈,他跑着进了饭店,却发现父亲、母亲还有秦东、秦南都在。
“枝姐,谁欺负你了?我扒了他的皮。”杜小树一幅恶狠狠的样子。
杜源吐出一口烟来,小桔妈却点了杜小树一下,“别胡说,你枝儿姐这是高兴的……”她看看杜小桔,感叹道,“武厂长是个好人哪……”
杜源也叹道,“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他看向秦东和秦南两兄妹,下面就看他们的意见了。
秦南望望自己的哥哥,“哥,你说呢?”柳枝抬起一双朦胧的眼睛,也望向秦东。
“我不同意……”秦东缓缓道,很是严肃认真,杜小桔就担心地走到他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正当柳枝叹了口气的时候,秦东却又笑了,“我不同意……行吗?”
……
赶在腊月底,全市的两会召开了,柳枝和武庚正式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