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月如美人,屋内是美人如月,谷梁鸿抱着苏落回了自己房间后就把她放在椅子上,转身就去了书案,转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物,却是那只被苏落涂鸦过的埙。
“我刚刚对那曲《醉婵娟》有了新想法,吹来你听听。”
苏落不胜娇羞的脸上笑容倏忽散尽,仿佛一场荼蘼花事未启幕便已经落幕,敛蛾而问:“你……急切切的,就是为了这个?”
谷梁鸿顿了顿,还是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他在撒谎,他前后不过片刻才改变了主意,是想起了客栈那一晚墨飞白说的话,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对苏落不能有非分之想。
苏落勉强的笑了笑:“我以为……我以为你是请我吃酒。”
她更撒谎,她以为这样的良辰美景岂能虚设,却不想自己猜错了人家的心意。
烛影幢幢,然后,他端坐着吹埙,她静坐着听,神识里雪如白樱大片大片的纷落,一男子擎着绯红的油纸伞向她走来,他黑色的织锦袍上是悠远的寒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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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老牛拉车,吱嘎吱嘎虽然慢却还是走过了一年,腊月二十三,大户人家着实繁文缛节,谷梁鸿带着家人又开始重复那些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依旧不让苏落参加。
这其实没什么,苏落很是乐得清闲,和春好在屋子里鼓捣一天没有出门,她亲手制作的折扇已经有了雏形,扇骨是竹子的,扇面是素绢,她题画的扇面毫无疑问又是谷梁鸿,茫茫风雪。午夜归人,分明是一幅画,然你看着却感觉画上之人的脚步正在渐行渐近。
连午饭都没有吃,到午后时接近完成,还需要更细致的后期加工。
春好在旁边看着,手里啃着一个馒头,夸赞道:“姑娘,你手真巧。”
苏落得意的笑笑,又失望的摇摇头,忽然想起谷梁鸿说过。女人给男人缝制衣服才是意义非凡,可是自己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就是不会裁缝。打定主意改天和张初五学习女红。
两个人说说笑笑,谷梁卓文竟然带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自从被苏落用簪子威胁后,他很是怕她,不知为何今个就主动找上门来。苏落也诧异,旁敲侧击才知道,谷梁春和谷梁鸿商量过了年要给她和卓文圆房,谷梁卓文闻听圆房的反应很不正常很不爷们,试问天下男人哪个不是祈望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除非你娶的是个河东狮。他竟然恐非常,最后被一干夫人仆妇们左右劝说引导,才逐渐平复心情。那些女人们存心讨好巴结郑氏,于是众口一词:“苏落是你的媳妇,她怕你才对,你怕她作甚,你要在她面前硬气起来。”
这样苦口婆心的教唆怂恿后。谷梁卓文当真不怕了,谷梁鸿留下来和大哥有重要的话说。郑氏先带着筱兰薇等人回来,于是谷梁卓文就跑来苏落这里炫耀。
“落落,此后你不能再欺负我,你是我媳妇。”
苏落挥挥手中的半成品折扇恫吓道:“媳妇你个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谷梁卓文果然像个癞蛤蟆似的一蹦跶,尽量离她远些,看她头上的发簪就杯弓蛇影。
陪着谷梁卓文来的小厮狗仗人势道:“少奶奶,你不能这样说少爷,少爷金贵着呢,怎么是癞蛤蟆。”
小厮都这样耀武扬威,谷梁卓文受了鼓舞,想起母亲和那些夫人仆妇说的话,自己是苏落的男人,打她骂她都是应该,打她比量半天没有敢,忽然就发现苏落刚刚挥舞自己的折扇,于是嗖的夺了过来咔嚓一声折断,不解气,还放在脚下使劲的踩,扇骨断了几截,扇面的素绢全是泥浆的脚印。
苏落先是愣愣的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喊一声“你还我扇子”,一巴掌甩过去,打的谷梁卓文眼冒金星,转了半天的圈然后告诉苏落“你等着”,哇哇大哭的去找郑氏告状。
春好拉了拉拿着扇子欲哭无泪的苏落,她现在是欲哭无泪了,谷梁卓文去告状,等下郑氏必定来找苏落的麻烦,“姑娘,我们是不是还得逃跑?”
苏落瞪着血红的眼睛,如一头愤怒的狮子,摩挲着已经毁掉的折扇并不言语。
未几,凌乱的脚步传来,毫无悬念的是郑氏带着徐娘等人驾到,对于掌掴谷梁卓文苏落供认不讳,她恨透了这个人,心疼极了那把折扇,脾气上来也就无所谓一切。
郑氏意外的没有动用家法,而是叫来两个粗手大脚的仆妇,夹着苏落来到院子里,连斗篷都没给她穿,鞋也是在屋内家居穿着的暖鞋,说是暖鞋,其实就是随意轻便,保暖性并不好,然后就让她在院子里的一隅面壁思过。
郑氏也知道谷梁鸿不会这么快回府,吃过晚饭还得饮饭后茶,还得和谷梁春说些家里家外的事情,最快也要一更天,这个时候惩罚苏落没有人会拦着,而张初五也在前面同几个婆子忙着打点过年的一切。
春好刚想开口替苏落求情,郑氏瞪眼道:“贱婢,再多嘴小蝶就是你的下场。”
小蝶?不就是春天时落井溺亡的婢女!春好立即捂着嘴巴躲到一边。
郑氏还派两个仆妇监督看守苏落,一者怕她逃跑,二者怕她作弊。
腊月的天冷得无法言喻,风从裙子底下钻了进来,少顷工夫苏落已经瑟瑟如零落之枯叶,脸一阵白过一阵,最后却成为紫色,她想过利用神识功逃跑,但是师父规定不能擅自使用神识功,并且自己之前为了救张初五和春好已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