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望脚下。
此前有云海遮掩。
没有对比。
一旦生出对比。
比云层更高的星机楼便能让人心生恐惧,畏惧不前。
他咬着牙。
曲着背脊。
一步步的向着那位红叶一剑所在的方向走去,恐怖的压迫激荡着那位副城主的长袍,黑暗的幽光宛如地狱的雷霆的一般在他的身旁缭绕。
时间没有停止。
他的脚下忽然生起了一朵朵虚幻的彼岸花。
在万丈高台之上。
李喆颂踩着花朵。
看着脚尖穿过鲜红的花枝,看着叶脉在瞬间走向枯萎,手指再也无法动弹,整个人被凝结成了一道冰封的雕像。
咔嚓。
冰层破裂。
“我不能......退。”
“南门将军......”
他的脑海里尽是南门嘉致身死前的身影,他知道上空的事物是什么,如果连鲽燕的三首之一都无法应对的事物,至少已经渡劫。
至少是仙神之流。
至少。
至少的至少,也将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整座星机楼。
他向前踏步。
脚下宛如踩着冰靴。
剑刃揭开冰层。
白樽仙琉剑的功决在他的体内运转。
他看着如瀑布般近在咫尺流淌的恐怖漆黑光柱,看着光柱之间扭曲着的鬼神大手,宛如就在无垠的天地之间,自己成了一只渺小的蝼蚁。
巍峨的观星楼台上。
漆黑的鬼神大手与利刃不断碰撞。
万千道细碎的波纹。
碎裂的空气。
碎裂了时间。
碎裂一切。
钢铁如同布帛一般,李喆颂看着脚下的星机楼台如同断裂一般,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沉凝的气机拍打着天地。
天地陨落。
“嗷呜!!”
刺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让他的神智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目光一片血红。
整座斩龙城内的人们的瞳孔都浮现出了一抹血色。
血色的浆流自上而下。
宛如天河一般坠落。
在这危难之际。
陈成的身影骤然生长,琉璃色的身躯盈溢着金黄的神光,陶瓷片点缀着他的神甲乃至于身旁笼罩着的漆黑烟雾让他看起来威武至极。
一柄巨大的仙剑在南魏的一处酒巷里升起。
漫天的酒龙自志曲城、蓟芳城、红叶城、畅和北城......滔天的酒龙乃至神江大海都在陈成的气机波荡下,向着高处的血河回击。
五岳震荡。
黑雾与红白之气生死两茫。
嗡!
李喆颂刚刚恢复神智,却在霎时间大脑又陷入了空白之中。
万丈的鬼神沿着漆黑的光柱逆流而上,宛如在河流中游荡的一柄利刃。
“白樽仙琉剑!”
南魏的仙剑折跃了虚空,迎风便涨。
白子濯体内的五分之四酒气落入剑内,它的属性疯狂的上升,很快便突破了一万。陈成携带着滔天神力。
向着哮天犬的血河逆流回击。
噗嗤!
漫天的血河在那位隐没前进的白衣少年手下崩解。
他的神情平静。
眼神骤然浮现出一抹细微的癫狂。
“陈红叶。”
“疯狗。”
巨大的天狗虚影豁然在他的身后浮现。
“嗷!!”
刺耳的轰鸣在陈成的耳边回荡。
哮天犬化作了一道流光。
穿透了日月山川。
将神江大海的海水挤压成了一团漆黑不可见底的涡流,宛如鹰隼俯冲一般,瞬息落在陈成的肩膀。
大片的琉璃碎片在酆都化身上出现,接着破裂。
陈成的肩膀被洞穿。
白樽仙琉剑的剑势戛然而止。
恐怖的鬼神光柱宛如被远道而来的箭芒穿透一般,中心处呈现出一片灰白。
星机楼台上,李喆颂看着天穹上的风云变化。
神情黯然。
他缓缓的跌倒在地。
陈红叶的气机构成的虚影笑道:“生死不过点头之间,人世间意外重重,殿下何故自弃?”
李喆颂说道:“恨不能早遇城主。”
陈成微笑着。
浑身化作一团光点。
漆黑的鬼神之气乃至于整个酆都化身都在哮天犬的一击之下瓦解。
云层天外的白衣少年的利刃舒张。
打了个哈欠。
抖了抖脸。
漠然的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天庭,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臣属,不需要忠于任何一位神君,他的神情淡漠。
头脑从倾斜归正,下意识弯曲的腰背挺直。
“还没死么?”
他如同玩弄猎物的黑猫一般。
尖锐的巨爪虚影。
触碰着被他气机压制不得动弹的碎裂的琉璃巨人。
在下一刹那!
“朝运!”
漫天的红叶遮盖了整座天地,凤凰自梧桐树下而出,亿万飞鸟划过神江州的上空,龙王万珴神情复杂的看着天穹。
李喆颂低沉的神情漠然看着那位由虚化实的身影。
看着他替自己再度阻挡了气机的余波。
张了张嘴。
没有出声。
天穹中,鬼神大手骤然持握着一柄漆黑的大蛇,一声凄厉的犬吠之声在天地之间回荡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