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雷·勒文特微微眯起双眼,像秃鹫在紧盯着即将死去的野兽,准备在腐尸上大快朵颐一番,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个身受重伤,只能瘫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路德维希连同身体,半张脸完全隐匿在阴影中,被灯火映照的的侧脸颊没有任何表情,冷峻的犹如雕塑。
众人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至眼神复杂的伯纳德按住了仍然一脸震惊的亚瑟,缓缓起身:“博雷·勒文特伯爵,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既然您认为这场暴动并非独立事件,而是盘踞新世界的叛徒们策划的阴谋,那就要拿出足够的的证据来说服我们所有人,再拿出一个起码的应对方案才好。”
伯纳德冷冷道,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已经对眼前这位初来乍到的军团长厌恶透顶;如果托不是还心存几分对艾德·勒文特的愧疚,他甚至都打算再理会这位标准的“勒文特后裔”。
如果最初的质疑还能够用疑心重解释,那么当所谓的阴谋脱口而出的这一刻,对方的想法就已经彻底暴露无遗。
目前驻扎扬帆城的三个军团中,博雷·勒文特的军团规模最小,同时因为海难和航行蒙受的损失也最惨重;如果按正常情况,圣战军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应该掌握在亚瑟——也就等于是自己——以及路德维希的手中。
而对方显然不满意这一点,他想把水搅浑,然后夺取对眼下扬帆城军队的主导权。
克洛维人怎样伯纳德并不在乎,但如果任由对方这么攀咬让自己也被泼污水,圣战军半数兵力都落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手里,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伯纳德也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不过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站在路德维希一边。
“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头都不回一下的博雷·勒文特眼神一冷,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诸位是不是都已经忘记了,我们这些人千里迢迢从旧大陆来到新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
“替帝国夺回失去的殖民地,规劝异教徒和普世宗的异端们回归到秩序之环的怀抱,平定波及了整整十三个殖民地的叛乱?”他陡然提高了嗓音,面露狰狞:
“错!大错特错!”
“我们…是奉秩序之环的旨意,剪出一切不信者与伪信者的圣战军,是真神向此世降下责罚的雷霆,是净化秩序世界的烈火!”
“一切与秩序之环为敌,与教会,秩序世界守护者为敌的邪神走狗,异端败类,都应当被我们亲手净化!”
“在战场上发现就在战场上歼灭,在城市里发现就在城市里杀光;用步枪打死他们,用长刀斩首,用烈火焚烧,用毒药扼杀…用一切能想到的手段,将这些不信与伪信者统统净化。”
“此乃秩序之环的旨意,屠杀异端与异教徒绝不是罪孽,而是真信徒的福音!”
博雷·勒文特微微昂首,冷眼在大厅内环视,扭曲的表情让众人心中一寒:“眼下叛徒们的歹毒计划彻底暴露,身为圣战军领袖的我们岂能坐失良机,任由秩序之环的敌人肆意妄为?”
我看真正肆意妄为的人是你吧…伯纳德眯起眼睛:
“所以关于接下来对自由邦联的军事部署,您已经有计划了?”
“当然!”
博雷·勒文特再次提高嗓门:“正如同我所说过的那样,这场暴动本身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只是没能出现在合适的时间罢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敌人是准备从灰鸽堡集结重兵,伺机攻取荒草林的同时,策动城内异端发动暴乱夺取扬帆城,将我们困在城外。”
“只是因为行踪曝光,再加上我和我的军团提前抵达,令他们不得不提前发起暴乱,而后被迅速镇压…但敌人现在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正仍按照原计划,进行着向扬帆城进军的准备。”
“这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立刻发兵,向灰鸽堡和黑礁港进军,夺取这两处殖民地和要塞,趁敌人精锐主力还未撤退前予以重创!”
“同时进攻灰鸽堡和黑礁港,我没有听错吧?”伯纳德冷哼一声,眼神分外的不屑:
“且不说灰鸽堡本身就是一座要塞,周围全都是难以供大军行动的丘陵山地;黑礁港地势狭窄,城镇三面靠山一面临海,易守难攻…同时进攻两处,您有没有考虑过这其中的难度?”
“没错,而且我们的军队刚刚抵达新世界,都还在休整和适应,根本无法立刻组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沉默了半天的亚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点头附和:
“而且就算我们同时出兵进攻两个殖民地,敌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乖乖待在原地被我们重创?”
一旁的路德维希仍然沉默不言,冷冷的盯着博雷的眼睛,仿佛在故意等他回答。
“很简单,他们有不得不和我们死战到底的理由。”博雷·勒文特沉声道,狰狞的脸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我看过殖民地的地图,从灰鸽堡出发向东,必须途径黑礁港,而眼下叛徒和异教徒们的主力军正在源源不断从东方赶来,伺机夺回扬帆城;因此我们只要派出一支军队佯攻灰鸽堡,就能牵制敌军主力。”
“届时再由舰队出击,奇袭黑礁港,就能截断灰鸽堡精锐主力的退路;为了确保主力不被包围歼灭,敌人肯定不敢轻易撤出;而佯攻灰鸽堡的大军也可以转入主攻,全力攻克这座拱卫扬帆城东部的重要桥头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