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恍惚中,瞥得城主的眼神也是意味不明,连同他夫人的眼神也被感染,有些变幻莫测起來。
瞧不起我是吧,小手脑袋晕乎乎的终于搁在了桌上,睡去之前的最后一声嘟囔是:“你们别逼我半夜起來发粪涂墙。”
明康抱着小手沉甸甸的身子往回走。
烂醉之下的她,犹如一滩烂泥,又重又沉,明康打横里抱着她,抱得又紧又牢,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这一滩烂泥给滩到地下了。
当年抱回家的是多大的一个小人啊,抱着抱着,都这般大了,快要成人了。
初初抱回家时,他是恨不得一手拉着她的头,一手拉着她的脚,两下将她拉扯大,,省得她张嘴闭嘴哭着要回家,要爹妈。
可她慢慢就依赖了他,习惯抱着她去书房看书,习惯了当马让她骑,习惯了一切有她在的事。
她隔三岔五折腾一番,惹他着急,他经年累月操着闲心,盼她平安。
似乎,都能从彼此之间,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自己快乐的源泉,被需要被呵护。
他倒宁愿时间不要流失得太快,他甚至还沒來得及准备好,当年那个身高只够得着抱他大腿的糯米团的小人,就长高到不抱大腿而直接抱他的腰的地步。
想想都令人脸红啊,,她的鲜活乱跳的个性、毫不掩饰的情感,总是令他脸红。
李昌站在廓下,看着房内。浅黄微暖的灯光中,明康坐于床沿,温柔的替小手除去鞋袜,那般风姿卓绝风华绝代的男子,替小手做这些事,竟是如此这般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轻柔到床上方的流苏都不曾飘动一下,那烂醉中的人儿更是毫无知觉。
李昌背过身去,作为明康的贴身护卫,明康和小手之间的事,他是一一看在眼里。
明康大人情深若斯,可为什么偏偏又是极为隐忍,隐忍到小手都可以断定师父对她是日渐疏离。
一大早,管家就过來请示,马车已经备好,明康可以前往乐温府衙办理公事。
乐温府衙离城主府并不远,明康带着小手及他的那一干手下,不消多时便到了。
明康一进府衙,那三班六房的人员早就侯在此处。因此事牵连到小手,明康并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旁边伺候,遣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的人员在此。
明康见得小手依旧站在自己身后,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由作势朝她瞪了一眼。
他的眸光中透了些严厉出來,小手被他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懵懂问道:“干嘛?”
明康的神情不复平日的温淡,眉头一扬,那威严的气息迎面而來:“今日准备审你,你还不快快跪到堂下去。”
“不要啊,师父。”小手退后两步:“昨儿你也说过,你我非外人,不用这么见外。这跪倒堂下去就不必了吧。”
可是明康似乎沒有听见她此番话,只是坐在大堂之上,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
堂下本來想看笑话的李昌、杨斌、李玉龙等人,都不由齐齐收了脸上的促狭笑意,噤若寒蝉。
小手也给吓了一跳,师父今儿太过认真了吧,不过看他一身官服高坐堂上,凛然正气不容冒犯,于是只得战战兢兢不住向一旁站着的李昌使眼色,只盼他能去替自己美言几句。
偏生李昌浑然不觉,只顾抬头两眼望向梁上,似乎在检查屋梁上“明镜高悬“几字是否擦得明亮。
于是小手又扭头,向堂下的杨斌投去求助的眼色,可是她使眼色使得双眼都快抽风了,杨斌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小手忿忿不平的想:这些人,太可恶了,平日装作对自己照顾有加,关键时候,居然不看自己的眼色行事。
回想以往在黄草寨做过的梦,梦中情境差不多,一向相依为命的师父要严惩自己,一向维护自己的师叔些要打击自己。小手大急,委屈着出声:“师父,前天晚上,我都不是全跟你讲了么,还要审?”
前天晚上……这几句,倒让明康想起了些什么,只觉脸儿又有些微微发烫,眼眸流转,向她扫了一眼,目光在她那花瓣般柔软的唇上稍作停留,立马移了开去。好在一身大红官袍的衬映下,微红的脸儿也不曾有人注意,,就算此刻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说出。
他又何曾真的想审她,她有事,他自会一力替她承担下來,这问案,必走的程序而已,只是她此刻的难堪委屈模样,倒也有些好玩,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利用一下,让她以后多点心眼为好。
于是他淡淡吩咐李玉龙:“依你所言就是,李大人,你好好记录下。”
书办李玉龙赶紧正了身子提起笔來。
小手委委屈屈,在城主府时都把事给师父讲过一遍了,跑这府衙來又要讲。
不过看书办提笔书写,也知这是要归档入卷的,不得再有半句虚言,一五一十的讲了怎么上了黄草寨,又怎么当了大当家,一直讲到最后被城主看守到城主府为止。
说來似乎话也有些长,明康面前摆的茶都续了四次水,那茶汤,已经清淡透明。
等她说完了,明康才轻声对她道:“你这人犯,待遇倒也不差。竟敢站在大堂之上答话,连带我的茶也喝得一干二净。”
那语气,说是指责,倒不如说是怜惜。
他一直以为,她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会胡天胡地的乱折腾一番,谁料得会上山当山贼头,带领着整个山寨的人金盆洗手,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