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动态变化中。
天气日渐炎热,早晚还算凉爽外,其他时间都热的要命。
丁瑜洲居住的院落旁新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栽有莲藕,夏天能够开出各色荷花,秋天可以挖出新藕来吃,此时红色、粉色、白色等五颜六色的花瓣竞相开放,还不时散发出清新的荷香,别有一番韵味。
荷香弥漫在丁瑜洲和阿元的周围,清新舒爽,好不惬意,诉说着夏日的独特芬芳。
丁瑜洲的身心在慢慢恢复,除了每日的卫生打扫外,他还主动帮别人做一些活计,开始与众人说笑,逐渐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即使心有千千结,只要心结打开,精神可以恢复得很快。
武媚娘虽然自那日之后没有再见过丁瑜洲,但是她始终关注着他的一切动态。
见不上面,但是心一直都在他这里。
尤其丁瑜洲萎靡不振的消息传入武媚娘的耳中时,她担心得死去活来,想尽一切办法让小尼姑帮忙传话鼓励丁瑜洲快快振作起来。
此时她不敢写信了,因为教习规矩的宫女管得严,她不敢有太多的行动,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日是七月初一日,清晨,耀阳高悬,又是一个热气腾腾的世界。武媚娘刚从小尼姑那里得知丁瑜洲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大好的激动消息后,心情一阵喜悦和高兴,可没高兴多长时间就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顿时让她的心情寒冷如冬。
原来宫中传来王皇后的命令,要求武媚娘于当晚入宫。
早上传来的消息,说是晚上要入宫,由于感业寺距离长安城皇宫很远,按照王皇后的意思,实际上武媚娘需要在晚上宫门落锁前进宫,所以留给武媚娘准备的时间很少很少,确切得说,她们必须在午后就出发,才能紧赶慢赶在傍晚前进宫。
这中间加上消息被层层传达,先是传递给妙半,再传递给武媚娘的时候,已然是上午巳时,十点多钟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诉说离情,所有入宫前的准备工作都是在紧张忙碌中进行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武媚娘伤心透了,心情像坠入冰窟一样冰冷,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十万个不舍得,可全然没办法,这件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能任人摆布,谁让自己低人一等呢?!
武媚娘回静雅室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本想给丁瑜洲写封告别信,可被宫里派来的內监催促地厉害,一个字也没来得及写。
武媚娘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回到归心斋,在老宫女们的摆布下画上淡状,将新长出的青丝梳成宫女的双丫髻,换上宫女的湖绿色绣花襦裙等衣服,一切打扮收拾妥当,铜镜中武媚娘仿佛换了一个人,重新焕发出昔日明丽的光华,只是眉眼间多了丝丝惆怅和伤感。
武媚娘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复杂,伤感于自己的身世如此凄凉,与心爱的人无法诉说离别。
武媚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被涂抹了厚厚的脂粉,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惊觉在美艳绝伦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冰冷的不甘的心。
未来不知会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
此番再入宫,与上次相比,她的身份更加低下,昔日她是才人,如今她将只是最末等的宫女,最底层的底层,是再往下没有层级的那种。
金字塔最底层的生活就是受人践踏,听人使唤,任人宰割的生活,就是卑贱如蝼蚁的生活,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只得看皇后的脸色,皇后高兴她才能高兴,皇后伤心她也必须跟着伤心,全然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样的日子,以后都是,或许一辈子都是。
想到这些,武媚娘不由得哀叹一声,虽然心中为自己堪忧的未来表示害怕和恐慌,但是心底里对于这种选择却一点也不后悔,她觉得这样做值,为了救出心爱的人,她愿意舍弃自己的幸福。
武媚娘要离开的消息被严格保密,除了妙半住持,还有相关涉事人员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毕竟皇宫的人从尼姑寺里带走一个尼姑进宫当宫女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王皇后特意交代此事不得对外宣扬。
在一番短暂的吃午餐过程中,武媚娘心急火燎,想找机会与丁瑜洲来一次正式的告别,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办法,最后不情愿地被众宫人推动着走出了归心斋,
就这样武媚娘在午后的骄阳下坐上了驶入皇宫的马车,悄悄地离开了感业寺,从此作别了感业寺的一切,包括曾经的伤心和痛苦,也包括那些美好的记忆和甜蜜的感情,就此作别,未来无期。
坐在马车上的武媚娘,呜呜咽咽,悲悲切切,忍不住离别的伤感,也耐不住离别的痛楚,泪水沾湿了新换的襦裙,伤心、难过、悲痛一拥而上,占据了她的心灵,让她悲伤不止。
陪同武媚娘坐在车里的那个老宫女白了她一眼,表示出不屑和不解。在老宫女看来,武媚娘此时应该面带微笑,而不是痛哭流涕,确实正常人的思维里,谁愿意待在这冷冰冰的佛寺受青灯黄卷的清苦和寂寞。
外人哪里能理解武媚娘的真实内心,对于她而言,外在的吃穿用度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内心的安定和从容,更关键的是这里有一位让她思念让她动情的如意郎君。
没有来得及和丁瑜洲告别,也没有来得及和任何人告别,武媚娘就这样在满脸的泪水中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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