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夏初实看不了儿子的张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敲打着。
夏立伟不敢嘚瑟,老老实实回答:
“这装备团是政府的武装,正团长由周佛瀚先生兼任。周先生是新政府实权人物,他手里掌控着特务处,还兼任了政府顾问、财务总长等等很多头衔。
他能亲自配枪干那团长?他就算想去,也没有那时间吧?所以,我才妹夫现在把控着实权!”
“嗯,副团长好像是挺有油水。”
老二的话,夏立威并不认同,“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做事,被人骂做走狗汉奸,这滋味不好受,有啥好的?”
夏家家风严谨,明面不反抗日本人,心里还是抵触的。对于做汉奸的事,他们从不参与。
“大哥,现在的中国,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做生意一遇到打仗,可能血本无归。”
夏立伟对着老大挤挤眼,“不用上前线,在市区维护治安威风八面,还有什么比警备团副团长好?”
“嗯,你这样,好像是有些道理。”
夏立威望着二弟,“妹夫有能耐,妹生活有保障。她当初不顾一切嫁给他,看来是嫁对了人。妹出嫁了,她和妹夫感情好,爸爸和妈妈可以放心了。”
夏立伟望着他,“哥,你除了感慨一番,就没想点别的?”
“想什么?”
夏立威被自己弟弟绕糊涂了。
“哎,大哥,能不能动动脑子,”夏立伟颇有耐心,朝他挤挤眼,“如果,我是如果,远乔妹夫能护佑我们夏家人呢?”
夏立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让妹夫亲口表态?”
“是的!”夏立伟来了兴致,“妹夫刚回国那会,在上海举目无亲。咱爸为了给他办工作,亲自出动,还给陈永杰上了金条。夏家人对他够意思吧?他呢?是不是该回报?……”
“立伟,你这样编排自己妹夫,不太好吧?”
夏初实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哥俩的谈话,“为生存谁都可以下手?远乔的成功是靠他自己。你妹若要有好归宿,当然得看你妹夫奔好前程。
你们和轻妤手足同胞,不应该利用亲情设计人。爸不希望你们兄弟姊妹间互生嫌弃,……”
“爸,我们懂!”
夏立威怕父亲生气,拽拽老二衣袖,赶紧应答,“您放心,我们有分寸!”
夏初实脸色一沉,“嗯,做好自己的事!”
“是!”
“爸爸、大哥、二哥,你们都在呢?”
夏轻妤挎着远乔胳膊,笑嘻嘻从外面走进书房。
“远乔和轻轻来了?快些坐!”
夏初实转身,含笑望着他们,“你们有一阵没来了,是不是很忙?”
“忙的呀!”
夏轻妤脸上露出疲惫神态,一张嘴巴噼里啪啦个没完。
“爸爸,我最近收到公函,要推广学生学日文,………哎,想起这个,我就好气。我自己出钱办学校,日本人也要干涉我?”
“嗯,非常时期,不必拘泥于形式,……教育署的公函,你不能不应,”
夏初实望一望女儿,又道:“不能太任性,不然会影响远乔的工作。”
“没,……她没有影响我。这么而已,还挺好的。”
楚远乔礼貌而克制。
“这样,我就放心了。”
夏初实今很平易近人,“远乔,你这一年变化挺大。从警察局到政府办公厅,现在又到警备团,心里可还适应?”
“谢岳父垂询,很好!”
楚远乔彬彬有礼。
“远乔新官上任,是不是有很多的地方需要花销?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呀。”
夏初实难得的慷慨。
“没有,我很好!长官看得起,远乔唯尽职尽责,鞠躬尽瘁。”
“呃,……很好。”
夏初实尬笑着,刻意讨好,“轻妤嫁给你这许久,也该换一套房产了。有没有相中或看好的,告诉我;……钱不够,我给你们凑。”
“不用,我们住的挺好,没那么些讲究!”
远乔硬起心肠来,漠视岳父大人。
夏立伟看得极不舒服,将拳头捏紧,嘲讽道:
“妹夫官运亨通,实在是可喜可贺。如今,你可是周公馆的座上宾了,确实值得!
啧啧啧,……我几乎都忘了,昔日夏公馆廊下客,也有飞扬跋扈的这一呢。”
“二哥!你这话啥意思?”
夏轻妤脸上挂不住,唬着脸瞪着他。
“立伟!”
老大冲他使眼色,“少两句!”
“爸爸、大哥、二哥,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有话话,清楚明白,别让我猜!”
夏轻妤可不是盖的,谁想遮遮掩掩随意蒙混过关?没门!
“轻轻,你二哥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
夏初实不能缄默,“爸爸打电话叫你们来,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刚才,我与你哥哥们一起商讨,我们还要不要留在上海。
租界现在也不太平,你二哥的意思,我们全家搬去香港,……女儿,看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去香港?!”
夏轻妤愣住了。
爸妈和哥哥若离开上海,去千里之外的香港。那。她以后再见不到自己的亲人。
到那时,她可真成了孤家寡人。
一股无以名状的孤独感撅取了她的心。
不,不!
我不要他们离开!
夏轻妤张嘴,那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去香港?目前来看,是避战祸最快最直接的办法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