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缘起缘灭。
一面碧幽落万顷的镜子盖在地平线上,这是一片海洋。海的北岸浅沙之后是一座山,一座很大,望不到边的山。
山的巅峰之上立着一间小小的草庐,庐顶上积满了厚厚的未央花。草庐五十步开外有一张石制圆桌和一把木凳,雪迹斑驳的石桌上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古文字:“第三玄纪六十三年一月二于此醉”
雪花飘零,一眼望去白无所不在。但零星间的黑丝隐在白色里却何其耀眼。
木凳左侧两步过去,雪地隆起了长一丈,高一尺的一块。在对着石桌的那一头明显露出了几缕漆黑如墨的发丝。
石桌上,酒壶是开着的,里面仅剩点滴晶莹在呼呼寒风中闪烁。
山体之内有一谷,谷中湿瘴终年弥散,连带着地面都长满了绿苔。朦胧之中只得见一道盘膝打坐的人影。
那人影四周隐隐有诸天破碎、万物归墟的莽莽景象在交替,在这虚幻之中更显得诡异。待得一声惊蛰炸响后,盘膝人影四周的景象顿时消散,睁开眼来投出两点血红色的精芒。
“是时候动手了,终究还是要借我之手去沾染这死结,这枚棋子必须归我,一切因果我自己承担!”
这片天霎时间被黑云遮蔽,黑漆漆的一团徐徐旋转着,一道血红的光幕降下,此山与世隔绝!
山顶上,无形的气浪翻涌,积雪全部被镇散像鹅毛一样四处纷飞。一具平躺在地面上的身影随着雪迹的飞散而现。
男子的脸如刀削般,有棱有角线条分明,璨若繁星的双眸一绽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只是那双眸的灵动很快便散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暮气和平静。最为显眼的是那黑色中夹杂着白色的发冠。
男子站起身来,宽松的皂白长袍长袖一挥镇开身上的零星雪花,古井无波的双眼将这一切惊变尽收其内,抬起右手来,翻转间握住一把枯黄色的木剑,剑指黑云。
黑云之上暗红色的雷霆骤聚氤氲成深沉如血的光柱,这光柱一成径直对着手持木剑的男子的上方立劈而下,如天罚降临。
“破!”男子轻吒一声,手中木剑对着在其眼中不断放大的血色光柱一划,锋芒一往无前直破光柱。
一时间,男子立在山巅目光更显平静,他还在等待,那黑云之上的动静还没完,因为那无比狂暴的戾气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三月后,云海之上的一块陆地,天阙宫所在,一场血腥的杀戮推开帷幕,主角是黑发白冠的男子陌无念。
云海翻涌,血气遮天。巨云承载的大地新添了一件轻纱,一件由鲜血浸染而成的轻纱。
穹顶之下,一袭黑衣的陌无念双目紧锁,周身魔气滚滚如云,汇聚成一条又一条獠牙狰狞的黑sè_mó龙,它们是最忠实的杀戮者,最锐利的死神之镰。
不遂我愿又如何?那就毁去羁绊住你的一切,整个人的一生直接打得稀烂。
地面上伏尸万千,难觅活口,无数黑龙横冲直撞,四处堆起坍塌的建筑残骸。陌无念却依旧双目紧锁,不为外物所动,他的木剑垂下一片流血漂橹,任血水流淌过无数尸体也无法让其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对凭依下的他来说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挡路的蝼蚁碾死便是。
待到云海上万物崩碎,连那天阙北乙尊这等重器都被打碎,一团金光璀璨的封镇本源从云海中心飞出,那紧阖的双眼瞬间张开,将眼前的金光洞若观火,确认无误后大笑一声响彻云霄,再遥遥一握将其摄入手中。封镇本源一触手便化入其中,漠然的瞥了瞥这满目的狼藉袖袍一扬震起道道血光涟漪冲天而去。
南岸蛮荒之地,刺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落在一间木屋上。
木屋里十分敞亮,仅仅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方正正的矮茶几和一张蒲团,茶几的右下方摆着一个竹篓。
茶几上堆了一捆又一捆的黄纸,还有一张展开的,上面四四方方地写着三个字“陌无念”,一边的竹篓则是塞满了纸团。那些纸团无一不是写着“陌无念”三字。
树荫下,一头白发的陌无念倚靠在一棵树旁,那原本的黑发白冠彻彻底底地化为了一头沧桑。
死亡,他看见的太多了,杀业他也造的够多了。只是那些他熟悉的、崇敬他的面孔同样有太多葬送在他的剑下。
那一日朵朵血云艳红日!血色之中,在无数亡灵咆哮与凝视下,陌无念化作诅咒的血光遁向远方,六具完好无缺的尸体倒落,至尊器北乙天阙尊崩碎,至此天阙宫完全衰败。
他,陌无念。天阙宫南禁域之主,一身修为通天,在玄煞战场上战功显赫,用无数煞界之人的血肉成就其不朽丰碑。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一年前亲手弑师,毁去天阙宫的千年根基,在整个玄界的惊怒下销声匿迹。
天阙宫乃是玄界巨擎,在玄煞抗衡中占据了不可或缺的主力地位,此霸一衰牵连的可不只是门下那十不存一的弟子,整个玄界都要被殃及。
“师父,你常说我们这一生是为了宿命而生的,把煞界吞并真的是我们宿命吗?”陌无念痴痴地抬起头来。
辰源大地,玄煞两分。在镜明海的北岸,群山依傍构成所谓的玄域;在南岸,辽阔的平原和众多失落的荒漠则构成煞界。
玄煞之分主要在于玄相与煞图的区别。辰源大地的原住民在诞生之时,血肉之中就蕴有一组图腾,这一组图腾在初生时并不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