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我是朋友,那我可否先问李总兵一个问题?”戚继光笑了笑。
“当然可以,戚大将军但问无妨。”李成梁痛快地答应了。
“好,那我直言,明人不说暗话,陛下委任我总督蓟辽军务,我还有点担心李总兵心里不舒服呢。”
戚继光也不转弯抹角,掏心掏肺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戚大将军何出此言?”
“毕竟辽东总兵在名义上需要听从蓟辽总督的节制嘛。”
“节制就节制呗,有幸听从戚大将军节制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我李某人何来心里不舒服?莫非戚大将军是担心我会嫉妒你吗?”
李成梁注视着戚继光。
戚继光笑而不语。
“如果真是这样,那戚大将军是否低估了我李某人?”李成梁一本正经,“难道在戚大将军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嫉妒贤能的小心眼之人吗?”
“非也,非也。”戚继光忙找补,又说道,“我当然不认为李总兵会这样,但难保李总兵部下会有想法吧?”
“没有的事,戚大将军请放心。”李成梁言之凿凿地道,“在辽东,只要我李成梁没意见,我说一,他们绝不说二。哪怕心里有点小情绪,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慢慢忘却。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嘛。戚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卓越,做谁的上司,谁都会服气,我李成梁也一样。”
“多谢李总兵的理解!也代表陛下感谢李总兵的通情达理。”
“戚大将军言重了。”
“不瞒李总兵说,其实这也是我特意来一趟辽东的原因之一,在信上怕说不清楚,引起李总兵的误会。”
“戚大将军多虑了!”
“当面坦诚布公地说清楚多好,是不是?”戚继光道。
“嗯,也有道理。现在说清楚了,戚大将军总该放心了吧?”
戚继光欣慰地点点头。
继而,李成梁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两分,接着说道:“说心里话,我李某此生做到九边重镇之辽东的总兵官份上,已经心满意足了。余生之年也不想被调往他处,就不遗余力镇守辽东这一方土地吧。生是辽东人,死是辽东鬼。”
最后十个字,李成梁说得无比的豪迈,真个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
戚继光难以掩饰心中由内而发的动容之情。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语言表达,唯有竖起大拇指称赞,感觉与李成梁的关系又可加深一分。
坦诚交流完这个话题,戚继光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这便是坦诚沟通的好处。
实际上,只要坦诚交流,许多看似很难的问题,往往也很容易解决,并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难。
人与人之间许多矛盾的产生,往往也是因为缺乏一个交流沟通。
殊不知生命中有些朋友就是这样越走越远的,慢慢退出了彼此的生活,你不问,我不说,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最后谁都无法开口。
再好的朋友,不用心维系,有事不坦诚交流,最后也会变得脆弱。
坦诚交流,彼此会心一笑,事情也就毫无芥蒂地过去了。
就像戚继光与李成梁这样。
其实朱翊镠并没有指示戚继光这时候来辽东,但他还是来了。
与李成梁沟通完,他觉得来对了。
很舒服。
而作为李成梁,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戚继光亲自跑一趟与他面对面推心置腹地交流,让他也开心。至少他觉得戚继光将他当作好朋友。
说完这个话题,他们俩才转到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事。
李成梁提出许多疑问,戚继光按照朱翊镠的精神指示逐一给出回复。
这也是戚继光亲临辽东的第二个原因,就为了解释这个。
他知道李成梁心中肯定有疑问,毕竟当初他自己也是懵懂一知半解的,朱翊镠解释了半天嘛。
李成梁终于领会了朱翊镠决定协助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用意。
当然,也只是李成梁与戚继光两个自以为领会了,但其实与朱翊镠真正的用意还差了一大截。
他们两个哪里知道倘若按照本来的历史发展下去,努尔哈赤将对抗大明王朝并最后取得胜利?
为了这件事,戚继光与李成梁谈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们两人心心相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正说到酣处,只见李平胡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目光如刀子一般,又冷又恨地盯着戚继光,质问道:
“你有多大本事担任蓟辽总督,位于大将军之上?”
戚继光愣了一愣。一方面感觉李平胡这个人过于莽撞,不请自入,忒不懂礼貌;另一方面想着刚才李成梁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手底下没有人敢造次,这不是打脸的节奏吗?
所以李成梁见李平胡这样闯进,还如此不懂规矩地质问戚继光,他的脸也挂不住,很想抽李平胡一顿。
“放肆!你这厮,目中无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李成梁戟指怒目,呵斥道。
然而,李平胡无动于衷,依然盯着戚继光一眨不眨,像是随时都会跳上来与他拼命一样。
“还不滚?”李成梁又大喝一声。
“李总兵稍安勿躁。”戚继光冲李成梁抬了抬手,继而问李平胡,“不知你姓甚名谁,可否赐告?”
“李平胡是也!”
“哦,原来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李平胡副将。”戚继光对李成梁手下的多员大将还是熟悉,只是有些没见过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