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到李伟都不让人开心,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就是招人恨的天赋。
这次也不例外。
朱翊镠不想与李伟多费口舌。
真是看李伟年纪大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将活不过两年。
否则以朱翊镠的脾气,如今又是皇帝,真要拉出去打板子。
“知道今天为什么找外公来吗?”
“外孙不就是想割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抽我们的筋吗?外孙现在是大明的皇帝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李伟气咻咻的也不就坐。
“对,外公说得对,就是这样的。”朱翊镠索性来个给根杆儿就往上爬,单刀直入地道,“宛平县作为试点单位,朝廷要收回宛平县境内的官方子粒田,外公的也不例外。”
“凭什么?”李伟脖子一硬。
“土地并非私有,而是国有。朝廷可以赏赐给你们,就有权收回来。”
“那让我们这些人喝西北风啊?就指着那些田地过日子呢。”
“外公好意思问?”朱翊镠嗤之以鼻地道,“除了田产地产,外公还有大量的房产,况且外公在宛平县境内的田地,不到你家总数的三分之一,倘若外公喝西北风,那试问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填饱肚子?财富、资产都不过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外公一大把年纪了,何必看不开呢?”
“我就是看不开怎么地?那都是我的命根子,外孙若凭借强权执意收回,外公我,我,我就死在那片田地上,届时等着收尸吧?”
李伟恼怒地一甩手就要走人。
冯保连忙将他拉住,“武清侯那么大年纪了,脾气咋还这么大呢?万岁爷乃一国之主,你在他面前这般无礼,可是要杀头的啊。”
“杀呗。”李伟将头一伸,“反正他也不想我们活。”
继而又补充道:“不受外人气,竟受自己外孙的气,活着有什么意思?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
“武清侯,你也清楚自己是万岁爷的外公。”冯保苦口婆心地劝道,“万岁爷心系百姓,如今要推行改革,若自家亲人都不支持,还指望谁?”
“对自家亲人就该如此绝情吗?”
“万岁爷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人。刚才永年伯也来了,瞧人家态度多好,多么配合,朝廷每次改革,武清侯为什么总要强烈反对呢?”
“天下人都讲理,就我一个人不讲理行了吧?满意了吧?都知道我年纪大了快要死了,临死前非要膈应人,不让我好好活几年。”
“武清侯家大业大,别说收回宛平县境的田地,就是收回你所有的家资,你过得也比别人滋润啊!”
“我是老国丈是武清侯,女儿是慈圣太后,女婿与外孙都是皇帝,难道我不该比别人过得滋润吗?难道你们高兴看我过得像乞丐一样?”
“武清侯还真是不讲理。”冯保摇头叹气,知道说再多也没用。李伟就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你们讲理?你们讲理却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收,都收回去,把我保定、漷县的田地也都收回去,你们看着我饿死就开心了。拦我作甚?反正这里也从来没有欢迎过我。”
李伟将冯保往边儿上一搡,气咻咻地就要闪人。迈出几步走到门口处,又满脸惊慌地直往后退。
原来是李太后来了。
冯保之前有一个习惯,只要感觉李伟进宫找茬儿,他就先知会李太后,因为只有李太后能制得住李伟。
李伟仗着自己身份地位,不怕隆庆皇帝,也不怕万历皇帝,如今朱翊镠当皇帝了好像也不怎么怕。
但唯独怕他女儿李太后。
这次冯保虽然没有去慈宁宫通知李太后,但与值守的内侍交代过,只要发现李伟到了之后不配合,便赶紧去慈宁宫通知李太后。
李太后来,肯定是有人去通知了。
见到李太后,李伟立即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敢趾高气昂了。
李太后阴沉着脸:“女儿恳请爹给李家长点脸好不好?这是皇宫东暖阁,不是爹的家,在这儿嚷嚷成何体统?”
“外孙要夺走爹在宛平县的田地。”李伟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刚才显得很有理似的谁也不再怕的,这会儿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什么夺走?镠儿是皇帝,他有权收回。”李太后纠正道,“况且镠儿又不是只收回爹一个人的,为什么爹的意见那么大,就不能配合一次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李太后强行打断,“镠儿要在宛平县试点改革,倘若咱都不支持他,让镠儿怎么办?”
继而,李太后又苦口婆心地说道:“爹,想想二十多年前,咱过的什么日子,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如今咱们富裕了,便把从前的苦日子全都忘了?在女儿面前,爹也不必说谎,收回宛平县境的田地,爹的日子就回到从前了?天底还下有多少贫苦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爹心里真的没数吗?”
李伟勾着头不敢吭声。
“爹,女儿也不想多说了,你以为女儿每次见到爹进宫来,就想拉着脸训斥爹几句吗?不是的,女儿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对得起`慈圣皇太后`这个尊荣。爹也一样,您从泥瓦匠升到锦衣卫指挥佥事,又升到武清伯,进而升到武清侯,已是外戚顶天儿的爵位,是不是也要对得起这个无比尊荣的称号呢?”
“爹回去吧。”李太后一抬手,“全力配合镠儿,不要再闹了,好吗?”
李伟头也不回地去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