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日往返城中,却再也没有去过那间酒店,再没有去过我们吃过饭的餐馆,再没有去过市场街的那家唱片店,偶尔经过我们一起走过的街道,心还是会一阵阵的抽痛。
我知道他仍然在世界的另外一端,好好地当着银山集团端正严明的储君,好好地过着佳人在畔的日子,我爱着他,却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幸好彼此隔得太远了。
隔了千山万水和浩渺重洋,那些记忆不敢回想,慢慢地,慢慢地,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了。
一日斯定中过来按我门铃。
声音刺耳,然后是大力的拍门:“葭豫!你在不在家?”
他声音急促慌张,我穿着睡衣赤着脚跳下沙发去开门。
斯定中走进来,身后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飞快地说:“葭豫,收拾行李。”
我看了一眼,那是我从国内带来的箱子,当初从他那里搬出来时,因为太大没搬走,我纳闷地说:“怎么了?”
斯定中脸色沉重:“我爸爸肺部重新发现肿瘤,并且已经发现淋巴转移,机票订了,我们马上走。”
我心底一跳,也慌了神,脱口而出竟是:“那怎么办好?我明天考l。”
斯定中语速很快:“好,那你考完就回,我吩咐文森特给你改签机票。”
我仓促地点点头。
斯定中想了一下,又说:“你得处理一下工作,我们可能要回去住一阵子。”
我告诉他说:“我实习期满,最近没有工作,专心复习考试。”
斯定中应了一声:“我明天让人过来运走箱子。”
他转身要走。
我慌里慌张地拉住他:“定中,爸爸情况怎么样?”
斯定中愣了一下,忽然表情就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话,声音有点抖:“不太好,三哥说,医生让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对望一眼,神色都有点慌张。
我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我们回去再说。”
我第二天考l,不知道因为心情紧张还是发挥太好,居然提前做完,我直接交了卷,奔赴机场。
行李斯定中已经提前帮我运走。
在长途客机上待了十多个小时后,斯定中在机场接到我。
我们先去医院,老爷子人在住院,情况不太好,再次复发,已经是晚期。
电梯到达十八层的贵宾病区。
在推开病房的时候,斯定中悄悄拉住了我的手。
斯太太在沙发上假寐,闻声睁开眼,露出一个笑容:“小豫儿回来了?”
我说:“妈妈。”
斯太太指了指病房里,又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这里坐,先不进去了,老爷子刚刚睡着。”
我在病房的门口,看到躺在床上的老爷子,脸色灰白,身体消瘦,睡得很沉。
斯太太说:“护士刚刚打了止痛药,他睡得好点。”
我们在客厅陪着斯太太坐了会儿,她跟斯定中说:“你们回家去吧,葭豫刚从飞机下来,先休息会儿。”
回去的路上,斯定中开车,我们无声的沉默,又有一种恐惧感涌上来。
车子停在庭院的花园盘道上。
家里是老样子,花木葱茏,屋檐飞角,豪景庭院,一切井井有条,我们在车中对望一眼,斯定中终于说:“我爸爸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都没有经历过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因此心里特别的害怕。
我望着他,张张口,说:“好好尽孝心吧。”
斯定中眼角蓦然发红,嘴角一瘪,像是要哭出来,我握住他的手:“别这样,你这样,你妈妈更伤心。”
他带着哭腔说:“葭豫,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让我爸爸知道我们……”
我按住他的手背说:“我理解。”
斯定中无声地望着我。
我终于说:“我答应你。”
当晚夜里,在斯家大宅,斯太太四点多回来了。
斯太太召他们兄妹四个回来吃饭。
家里一切虽然表面平静,但氛围却难免的,在这样的时候,斯定中格外地疼惜他的母亲,斯太太回家来,他就进她的房间,两母子说了好久的话。
在一楼花厅旁的婴儿房,保姆带着孩子在玩,我和斯定文的太太坐在一旁,孩子已经一岁多,名字请香港的师父批过,最后老爷子定的名字,名叫有思,小思儿跑得摇摇晃晃,嘴里咿呀学语,非常的稚嫩可爱。
到六点晚饭的时候,斯定中扶着斯太太进来。
谷叔进来报告:“司机打电话来,大少已经在回来路上,定文可能晚点,他交代说,家里人先吃饭,事情由太太和大少做主,他没有意见。”
斯太太应了一声,谷叔下去了。
斯太太坐到了我们身边来,孩子见到她,从儿童毯上爬起来,手中抓着一个玩具,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喊:“奶奶,奶奶。”
斯太太欢喜地笑着应:“哎!宝宝,过来给四叔抱抱。”
斯定中一把抱起她,举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孩子发出的咯咯的清脆笑声,逗得大家都乐了。
孩子真好,是明珠,是瑰宝。
一只花斑猫咪从沙发边经过,宝宝在沙发上爬,忽然坐起了身体,对着猫咪大喊了一声,然后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堆话。
张秉裕坐在我的身旁,将宝宝抱了起来,笑呵呵地说:“又要逗mī_mī了是不是,你不乖乖吃饭,mī_mī不跟你玩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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