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此人有着一张精瘦的脸。颧骨突出,双颊无肉,右侧鼻翼一颗黑痣,一双三角眼正贼溜溜地看着清河。
“是孙大人。多礼了。”清河回过神来,淡淡一笑。
虽然只是嘴皮子轻轻扯动了一下,孙秀却双目放光,受宠若惊。他几步走上前来:“公主好雅兴,在此赏花。”
“孙大人一起吧。”一听此言,孙秀一喜,他口中应是,一双贼目却不老实地顺着清河的脖颈往下一瞟,艰难地咽了声口水。
清河指着前面开得艳丽无比的嫣红:“孙大人,你看那花儿开得可好看?”
“好看,好看!”孙秀赶紧应道,紧接着又讨好地加了一句,“不过依臣看,这花远远不如公主的美貌。”
粗鄙又无耻的小人。清河忍住喉间犯上的恶心,眉头一拢,愁道:“可惜花无百日红。前几日姐姐院中那株长得最讨喜的虞美人便那么枯死了。”
孙秀眼珠子一转:“不就是一株虞美人吗?臣愿帮公主多弄几株,公主可以日日欣赏。”
“你懂什么?”清河啐了一口,“纵然补上了,也不再是原来的。又何必徒惹伤感?”
“这……”实在不能理解小姑子这种多愁善感情绪的孙秀被难住了,“臣要不给公主再弄几株另外的品种来,看着也新鲜些?”
“这倒不必。”清河对着孙秀一笑,“怕是姐姐比我更难受些。孙大人若是有心,给我姐姐河东送几株过去吧。”
孙秀嘎嘎一笑:“若想讨河东公主欢心,只怕这花不起作用。臣这就给公主物色几个美少年,公主见了人,那花儿,定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话正合清河的心思。她状似无意地点点头:“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她理理衣裳站起身来:“这花儿也看得差不多了。本宫这就回了。”
孙秀一愣,赶紧也站起来:“公主不多看一会儿吗?”
“大人事务繁忙,哪能拉着大人做这种事?”清河接道,“不过大人一番心意,清河领受了。若得了闲,再走动也是一样的。”
这一番话说得孙秀心花怒放,他眼馋清河已是很久的事了。偏偏这位公主不似河东,举止言行都极为端庄。今日得了她这个信,一颗心直乐得飞上天去。
他巴巴跑上两步,殷勤地站在清河一侧说道:“那臣送公主。”
“不必了。”清河提步向前,“送美少年的事,就不必说是我的意思了。省得姐姐扫兴。”
“臣定照公主的意思去办。”孙秀赶紧一躬身,乐呵呵地目送清河公主离去。瞅着那越来越远的倩影,他的骨头一酥,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乐颠颠地在亭中兀自陶醉了番,这才慢悠悠地向赵王司马伦报到去了。
几日后,孙秀精挑细选的一车美少年果真运到了河东公主处。
这六个美少年,有四个是孙秀从各地搜刮来的,有两个,却是清河送过来的。
河东不喜孙秀长相,素来也不怎么亲近。忽见孙秀殷勤地送了一车美少年,心中难免起疑,收下的同时,又命人取了金银珠宝各种珍玩赏赐孙秀。
孙秀想着用这一招来讨好清河,哪里肯收回礼?
他硬是推辞,河东只好息了这心思。只说日后有什么要帮的,尽管开口。殊不知河东这厢收了人,那厢贾后已经明明白白得到消息了。
再说两面讨了好的孙秀,一路出了河东的府门便直奔清河处。
谁知宫人一口回了他。说是清河身子不适,正躺在床榻上昏昏睡着,不想见人。
孙秀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宫门许久这才怏怏地回了。
这日,天气出奇得好。
躺了一上午的太子妃强撑着起了身。
她拉开罗帐看看这满目的春光,出声唤道:“来人。”
婢女手脚麻利地支起罗帐,扶着太子妃起了床:“主子身子好些了吗?还是唤太医前来看看吧。”
这几日,太子妃的身子骨总是倦怠无力,稍有进食也一滴不剩地吐了出来。天葵推迟了十来天未至,怕是有了身子了。
“也好。你吩咐人去请张太医吧。小心绕过宫人,不要声张。”
“是。”
这边太子妃刚梳洗完毕坐下来准备吃点东西,那边张太医已经候在门外了。
他是太子府的御用太医,随传随到,片刻不敢马虎。
太子妃瞄了一眼立在殿中的一众宫人:“你们都出去候着。”
“是。”
只留下婢女小桃。
太子妃犹豫了一下:“你也先出去。”
小桃一福,走出殿门的同时细心地反手合上。
刚在殿门口立了一会儿工夫,隐约中,便听到殿中传来一声“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的声音。
小桃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张太医的脚步已经近了。
他拉开殿门,朝着小桃吩咐了一句“好生照料太子妃”便离去了。
看来,太子妃是真的有喜了。
小桃欢天喜地地跑进去,坐在床榻上的太子妃神色仍是倦倦的,可眼睛出奇得亮。她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掩也掩不住的喜气。
她小心地求证:“娘娘,可是有喜了?”
太子妃抿着嘴,并不说话,只淡淡笑。笑意散发开来,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看着这一桌子的点心,胃口大开,竟是吃进去了一小盘。
“娘娘,太子那边,要不要马上去通传?”太子的**虽有许多妃嫔,但膝下子嗣却极少。料想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