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坐在床上,神色凝重,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一双眼虽看不见,但那神态无比淡沉着,是老者、又似智者。
涟漪见李胜的神态便知晓,他定然是做通了自己母亲的工作。“姨妈,小涟来看您来了。”说着,声音带了哽咽,纤纤玉指轻掩唇角,让所有观者忍不住怜香惜玉。
李母的神色也是一变,稀疏的双眉慢慢收紧,伸出了一双沧桑老手,“小涟啊……是小涟吗……”
众人只见,名为小涟的女子咬了咬下唇,缓缓点了点头,放入在承受着多大痛苦、被痛苦回忆折磨一般,那声音更是颤抖,“姨妈,是……是小涟啊……姨妈,这么多年,您辛苦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李母浑浊的双眼中也留下两行泪,“傻孩子,姨妈不苦,倒是苦乐你了,我可怜的涟儿……”
名为小涟的女子终于情不自禁快走几步奔了过去,投入李母的怀中,失散多年的娘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在门口、窗外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很是感触,想到这几年来的苦日子,想到这段时间失散的亲人,神秘消失的亲人,想到从前那和平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一些眼窝浅的,也开始抹了眼泪。
大部分观望看热闹的都是女人,但也有那么几个好奇的男子,此时忍不住长吁短叹,不知这乱世何时才能停歇,不知好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整个场景十分悲壮,令人无不动容。
除了一个人。
李胜!
只见李胜傻傻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抱在一起痛苦的母亲和涟小姐两人,别说邻居们,就算是他这当事人也差不多相信两人正是失散多年的亲戚了。
那涟小姐先不说,这是他见到涟小姐的第二面,只觉得其睿智聪颖、深不可测。为了达成目的,涟小姐如何演戏、又如何将戏演得逼真,他早有预想。
他现在更是惊讶自己母亲的行为,那演的……真的比大戏演得还好!这真是他娘?真是从小守寡将他拉扯大的娘?
其实李胜不知道的是,从古至今,女人都是天生演戏的行家。
苏涟漪哭得十分悲伤,倒不是她真的多么悲伤,更不是因为触景生情,而是为了让这些邻居们信服,只有他们信服了,整件事才能天衣无缝。
哭了好一会,两人终于忍住了哭声,涟漪掏出帕子,还未来得及给自己擦眼泪,先给“姨妈”擦了起来。“姨妈,如今小涟回来了,就跟着表哥一起照顾您,以后再也不让您受苦了。”
李母也笑着,满脸的慈祥,“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家后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围观邻居自是又是动容。
而“小涟”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泛起笑容,视线一扫门口的邻居们,“叔叔、婶子、大哥、大嫂们,我姨妈眼睛不好,又守寡,多谢你们这么乡亲邻居的照顾了,按理说我们亲人相见应摆下丰盛宴席招待各位,但小涟没能耐,只是大户人家姨娘的小丫鬟,只能用一些白饭青菜招待,若各位不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众人都一愣,随后大喜。
白饭、青菜,若几年前也许真是常见的东西,但这几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别说白饭了,就是连白粥也喝不上。都纷纷表示要留下。
苏涟漪就是想做给外人看,这顿“宴席”摆完,她的身份便就是东坞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