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景祥隆唉声叹气。他眼明心亮,早已看出景云瑶与章青云两情相悦,景云瑶只是碍于景泽岚的病患,所以一直隐忍;可如今,景泽岚倒是完好,谁知章青云却讨了个这样的下场,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景云瑶却一言不发,直到上了辇轿,离将军府愈发的远。她暗暗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却丝毫不觉疼痛。她心中的痛早已超过身体可承受的百倍,回想起从前与章青云相识的点点滴滴,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为章青云,也为自己。
“青云哥哥,云瑶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如今,就算还了你,也是应该的。”景云瑶喃喃着,原来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过感情的纠缠,自以为能够背信一切,可却始终败在了这个深情的男子手中。
景云瑶循规蹈矩的将景祥隆送回延寿苑,临行,景祥隆还叹息着叮嘱景云瑶几句,“云儿,图吉贤侄已然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这都是命数,唉。”
“祖父所言甚是。”景云瑶对着景祥隆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看看时辰,也快日落了,她该去京安大药房将景泽岚接回来才是。况且,她若真想做这个献血之人,便是将命都交给了上天,是活是死,总有些事要交代好的。
景泽岚虽人在药房,与景康雅一块整理零散的药包,心却早就跟着景云瑶一起飘到了将军府。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章青云除了师徒之情,还多出几分引为知己的意味。毕竟像章青云这样和蔼没架子的官家少爷,的确是极极少见的——单瞧那扑克脸章白玉便知了,同样是将军府的少爷,两人性子竟南辕北辙。差了那么多。
“大姑姑,哥哥,我回来了。”景云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可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奈,还是让景康雅和景泽岚看得真切,也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云儿,可是图吉出了事?”景康雅放下手中活计,急急问着。
“将军府是出了些事,拖住了青云哥哥的后腿。”景云瑶虚弱的笑笑,自己却都觉得这笑容定是苦涩难看至极,“哥哥也差不多可以独挡一面。加上大姑姑对药理的参悟,定也能顶替青云哥哥一阵子。”
“图吉叔叔这阵子都不会来了吗?”景泽岚一听,心中更是一震,其中五味陈杂。
“嗯,”景云瑶点头。道,“哥哥,这对你又何尝不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呢。青云哥哥还说,我这些日子也要去将军府帮忙,下午工夫也不能过来药房这面照应了。”
“云儿也去?”景康雅越想越不对,可是瞧见景云瑶是准备一瞒到底了。她也知道不能强迫她说什么,便叹息着道,“怎样都行。我只希望图吉和云儿都好好的,便放心了。”
“大姑姑……”景云瑶望着景康雅,眼中泪珠转了好几个圈,还是忍了回去。她用力点头,道。“只是盼着大姑姑能照顾好哥哥,这些日子我不能时常陪伴。怕是哥哥的处境……”一念到心如蛇蝎的沈从薏还在景府里兴风作浪,景云瑶就是如何都放心不下。
“云瑶,你怎么说的像诀别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景泽岚又怎会听不出景云瑶的口气,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能与景云瑶过上好日子,她又怎生突然说出这些将自己托付于人的话?
“哥哥……你若想青云哥哥好好的,就别问了。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云瑶自愿为之。”景云瑶说着,无论景泽岚再怎样追问,她都只是笑着摇头,竟是一句话都不肯回答了。
闷闷的与赌气的景泽岚用过晚膳,景云瑶便让醉竹跟着去了延寿苑。她若想做这样的事,必须要经过景祥隆的同意,这也是为日后景泽岚的地位打基础。在延寿苑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景云瑶想好了所有说辞,便开口对醉竹道,“咱们走吧。”
景祥隆正带着花镜于书房读书,景云瑶进去的时候,发现他看的正是那本今日口中所述的《温热论》,看来他对章青云的病也的确上心。景祥隆见景云瑶来了,便摘下花镜叩上书,起身招呼着,“云儿倒是鲜少这个时辰了还到我这儿来。”
“今儿小厨房得了些上好的干贝,我想着夏日炎炎,祖父又向来好喝汤,便差人煮了这好逑汤来。”景云瑶说着,使醉竹将一香盘放于景祥隆一旁。景祥隆侧眼一瞧,立即笑笑道,“此汤是以烤鸭、鸡肉、猪肉、火腿、虾仁、干贝等置于掏空的冬瓜中蒸制,色碧绿,汤味醇,瓜肉软烂,的确清淡解暑。只是明明一道夜香冬瓜盅,却被云儿你唤作好逑汤,看来,是有事相求了?”
景祥隆说着,毫不客气的拿起小勺舀了一口,放于嘴中慢慢品味。景云瑶对着景祥隆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祖父聪慧,云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父。”
“你是为图吉贤侄的蛇毒而来吧。”景祥隆于后宫数十年,景云瑶这点小心思又怎会看不出,“今日便见你神色有异,别拐弯抹角了,云儿,我知道你也是聪明人,有话直说便是。”
“祖父目光如炬,云儿拜服,”景云瑶想着措辞,后又对着景祥隆一福身子,道,“其实,云儿是想做那献血之人。”
“什么!”景祥隆早便想到景云瑶定会寻个自愿献血之人,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选择了自己,这样草菅己命,是当真让他看不透了。
“祖父莫怪,请先听云儿一言,”景云瑶说着,但见景祥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