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岚全程紧紧抓着寒烟的手臂,把她当成了最大的依靠。在松柏苑的时候,他便最信任寒烟,也只有寒烟从不欺负他。尽管景云瑶是他的亲妹妹,他都并不太过信任,还是一直藏在寒烟身侧,尽量疏远景云瑶。寒烟笑的一脸无奈,景云瑶见状,除了叹息也无它法,便跟着主动对她表示亲近的姑娘走在前方,寒烟拉着景泽岚紧随其后。
延寿苑的主子景祥隆曾是御医,其二夫人温又容便常在院中种植异草,竟连一棵树一株花都没有。天气热的时候,那异草有牵藤的、有引蔓的,常常是一入延寿苑便感味香气馥,身心皆畅。这会儿虽是初春,但花池中已然冒出丝丝绿意,远远望过去,那绒绒的绿让人心头一暖。
景天佑焦急的立在主房门口,倒是头一次没有栽在那如花似玉的六夫人姬无双身边。见几位姑娘引着景云瑶进来,他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景云瑶身边,先对她身旁的姑娘笑着说了句,“雨儿好生懂事。”便再没了后话,只是笑眯眯的盯着景云瑶看,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被称为“雨儿”的姑娘对着景天佑福了福身子,对答如流,“爹爹谬赞,雨儿虽第一次见大姐姐,却与大姐姐一见如故,日后还要多多向大姐姐学习呢。”
“马屁精,和个痴儿有什么好学。”身着桃红洒花袄的姑娘白了雨儿一眼,嘴巴撅的老高,嘀嘀咕咕道,“只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些话虽着实听在景云瑶耳中,但景天佑却充耳不闻,拉起了景云瑶的手走在前面。景云瑶忙回头示意寒烟拉着景泽岚跟上,雨儿见状,聪明的松开了景云瑶的手臂,反而后退几步,与景雪瑶一流走在了一起。
才进主房,便见景祥隆和温又容两人坐于厅堂主位的两个紫檀剔红铜龙纹宝座上,正与左右两边坐着的夫人少爷们聊着什么。温又容虽迈入天命之年,却耳聪目明,满头乌发显有银丝。这会儿见着景天佑和景云瑶进来,居然不再和沈从薏亲近,更亲自下坐,几步上前拉着景云瑶的手,还未说话眼圈就红了。景天佑见状,忙对景云瑶道,“这位便是祖母了,云儿快问安。”
“云儿给祖母请安,祖母金安。”景云瑶听话的对着温又容福了福身子。
“好孩子,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温又容的嘴唇微微颤抖,打量着景云瑶的眼神中除了慈爱,还有欣慰。
“二娘,您先坐回去吧。”景天佑给景云瑶使了个眼色,父女两个便一起将温又容掺回座位上。
“哼,真是奇了怪了,这会儿倒这般明白,真真儿让人觉得那十八年的呆傻全是装的了。”桑柔坐在靠右边第三个红木嵌螺钿理石太师椅上,将刚刚捧上手的香茗落回茶几,酸不溜秋的开了个头。
不想这句话一出口,还不待景天佑发火,景祥隆倒是先一拍香几,那突兀的响声震得厅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景祥隆那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威严的面上,没人敢开口说一句话,包括如今景府的当家景天佑。
“今儿既然天佑准备了这个家宴,我便先以景府老太爷的身份说几句。”景祥隆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目光炯炯的在众人之间徘徊,“近些日子,关于云儿的传言很多,景府如今的主母似乎用尽全力也压不住流言,”说到这里之时,景祥隆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瞟沈从薏,又以极其威严的语气道,“景云瑶为我景府的嫡长女,之前因隐疾一直深居内院,如今隐疾痊愈,希望日后各个苑的夫人姑娘们以礼相待,切莫让我听到任何不顺耳之事。”
景祥隆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他是不想让这鬼怪之事再在景府之中流传,毕竟,御医世家,还是当朝令皇贵妃的亲信,家里出了这等子事,传出去要让人如何笑话。见众人都颔首,景祥隆方才继续道,“景府向来家规严格,若再让我听到之前的流言,那么,无论夫人、少爷还是姑娘,统统家法伺候,绝不姑息!”
“好了,好了,”见气氛稍显沉重,温又容忙轻轻抚了抚景祥隆的手背,道,“家长,今儿好歹是天佑特意为云儿设的家宴,莫要冷了气氛。云儿隐疾才好,这会儿要向她介绍介绍家人才是。”
见景祥隆点头称是,温又容便对一旁的几位夫人摆摆手。沈从薏身为二夫人,自当先起身,其身后的景泽枫和景雪瑶统统向前一步,对着景天佑福了福身子。景天佑引着景云瑶左行几步,道,“云儿,这是你的二娘,府里一切琐事皆有她管着。今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你二娘便是。”
“嗯,”景云瑶笑笑,对景天佑道,“二娘待云儿是极好的,当初云儿醒来后,回到松柏苑见院中破败,央求二娘帮忙修筑。二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真真儿是打心眼儿里疼爱云儿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沈从薏自然知道这事儿该在什么场合宣扬才算最合适,“经历这么多,松柏苑也的确该好好重建一番了。这事儿未经家长许可妾身就答应了云儿,还望家长见谅。”
“当年你与夫人的感情甚深,这会子冲动答应云儿的要求,的确在情理之中。况且我也一直想着重建松柏苑的事儿,你这般是在替我分忧,我还该多谢你才是。”景天佑的反应全在沈从薏的计算当中,她先福了福身子,后又听景天佑继续道,“你们几个当以从薏为榜样,事事都该面面俱到方为上策。”
“是,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