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章青云,景云瑶本想好生休息,毕竟她才落了胎,又流了那样多的血,只是微微一动,便是一身的虚汗。醉竹已经拿着章青云开的方子出去抓药,准备回来就给景云瑶进补;景云瑶正躺在床上,云里雾里的时候,就听到外头守着的寒烟恭敬的声音,“奴婢给二夫人请安。”
二夫人,沈从薏也来凑热闹了?景云瑶厌烦的蹙了蹙眉头,不,与其说是凑热闹,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约莫着今儿一大早,念嫣苑昨晚着了偷儿的事儿已经传得景府上下皆知了,她沈从薏这个时候过来,在外头看来,是与她母女情深,可这其中究竟有几许情深,景云瑶与沈从薏二人心知肚明。
景府的二夫人过来瞧景云瑶,寒烟自是没有任何理由拦着,尽管她清楚的知道,沈从薏从来对景云瑶没下过什么好心思。满脸心事的将沈从薏请进来后,寒烟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脸上的戒备之色十分明显。景云瑶斜瞥了寒烟一眼,不禁叹息,寒烟这丫头还真是事事都表现在脸上,太过明显了。沈从薏自然也发现了,但却并不在意,还开起了玩笑道,“呦,寒烟这丫头可是昨晚被偷儿吓怕了,今天我过来,还是这么浓重的戒备之色。”
“二娘说的哪里话,”景云瑶本是没什么力气与沈从薏周旋的,但瞧如今的情况,恐怕她不周旋也不成了,“寒烟这丫头是担心云瑶,哪里有戒备之色呢。”
“好了好了,云瑶何须替她解释,我不过玩笑一句罢了,”沈从薏说着,对身后的忆翠挥挥手。又转头对景云瑶道,“听闻云瑶昨个儿惊着了,这不,我一早便赶来,把这些东西送来。小小心意,还希望云瑶你笑纳了,别嫌弃二娘送的东西不好。”
“二娘说的哪里话,二娘能来看云瑶,云瑶不知多高兴呢。”景云瑶说着,也不知自己的表情是否咬牙切齿了。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主要是我见云瑶昨个儿身子便极为不适,本心下想着昨晚来瞧瞧的。结果昨个儿太高兴了,在将军府多喝了两杯,竟是有了些醉意,才没过来。”沈从薏几番提起了高兴这个词,满口的讥讽之言。
“寒烟。二娘送的东西,速速收下。然后去小厨房弄些上好的敬亭绿雪来,我可得好好招待二娘,不能失了礼数。”景云瑶先是对沈从薏礼貌的笑笑,后抬头对一旁呆立着的寒烟吩咐道。
“大姑娘,奴婢。奴婢……”寒烟看了看沈从薏,又看了看景云瑶,一副犹疑不决又不放心的样子。
“你这丫头。”景云瑶假意嗔怪道,“二娘不止是云瑶的二娘,还是云瑶的亲小姨,云瑶娘亲的亲妹妹,这可是血脉相连的。难不成你觉得二娘还会害了我不成?”景云瑶说着,对沈从薏笑笑。后又对寒烟厉色道,“二娘就是害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害了打小就没了亲娘的云瑶的,对不对,二娘?”
眼见着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沈从薏只觉得脸部抽动的相当不自然,她忽的有些仓皇,只不过立刻又恢复过来,对景云瑶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么,姐姐去的早,云瑶就像我的亲姑娘一样。”
寒烟也知道景云瑶定是话里有话,而且见景云瑶的样子,似是让她放心,便接过忆翠手里的托盘,下去了。沈从薏回过头,对忆翠厉声道,“你这丫头,太不识趣,难不成让寒烟自己去弄这些?还不跟着去?”
“是,二夫人。”忆翠不明就里的福了福身子,跟在寒烟身后出了门。往小厨房走的时候,还想不明白,这里是念嫣苑,自是有念嫣苑的三四等丫头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她一个紫竹苑的大丫头,为何要跟着一起过去呢?
“呵呵,”见沈从薏连忆翠都赶了出去,景云瑶笑出了声,“二娘,您对忆翠可是不如黄泽那般信任。”
“忆翠的这里,”沈从薏指了指脑袋,后道,“与寒烟相差无几,实在是不让人放心。看来我还是比不上云瑶好运,我是从黄泽换到了忆翠,好的换成赖的;你却由寒烟换成了醉竹,赖的换成好的。”
“二娘切莫这么说,在云瑶看来,寒烟和醉竹一样的好,她们都是最最忠诚的,与云瑶更是姐妹情深。”景云瑶忽的就认真起来,的确,对于醉竹和寒烟这两个曾与她生死相随的丫头,她都十分重视。
“姐妹情深?主子与奴婢姐妹情深?云瑶,你未免拉低自己的地位了吧。”沈从薏却对景云瑶的话不以为然。
景云瑶呵呵一笑,双眼却忽的凌厉的盯上了沈从薏,让沈从薏的心猛地一惊,“二娘,这种生死相随,是有些亲生姐妹、或者再亲一点,双生姐妹都没有的。双生姐妹,那是如何的亲密,打从娘胎中开始,便一直相随;出生之后,面容又那般相似,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可奈何最后,却成了这世间最无法化解的仇人,二娘,你说这事是否可悲?”
沈从薏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紧张,不过很快的,她平复了心情,毕竟这次,她可是以胜利者的姿势来嘲笑景云瑶的,“可悲与否,我不予置评。我觉得,这世上最可悲之事唯有两件,一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子娶了其他女子,二是至交好友抑或最信任的男子,冤枉指责,与另一女子交好。云瑶啊云瑶,若只摊上一件,便已是极致可悲,两件都摊上的话,啧啧……”沈从薏吧嗒吧嗒嘴巴,后幸灾乐祸的瞧着景云瑶,“那还不得把人气的卧床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