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韩国人拍摄继续,再一星期就能将日方的戏份也完成了。
前田信子作为日方主演戏份比较重,这些天也累坏了,开始盼着工作早点结束:“好不容易来了中国,我还得留些精力爬长城呢。”
这个容易,苏长青答应拍摄结束后,剧组请所有日方人员北京一日游。
这些人很高兴,感谢之余前田信子在苏长青的工作本上写了一行字:“不到长城非好汉!”
苏长青觉得有意思,笑着问:“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当然知道,”前田信子很郑重点点头:“我是他的崇拜者。”
“真的?”
苏长青知道日本电影界偏左,思想不进步反而受排挤,和好莱坞是民主党大本营一个道理。
可进步归进步,理念差别还是很大的,跑这来声称是崇拜者,好像马屁拍得有点过头了。
“当然真的。”
说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很小的相册,翻给苏长青看。
里面都是她的上妆戏照,应该是面试角色时给人看的,其中有一张照片很有精神。
前田信子剪了短发,一身灰色戎装,平顶圆帽扎着绑腿,深蓝色臂章很清楚写着两个字:八路。
苏长青哑然失笑,这娘们到底知不知道八路干什么的?
前田信子说她曾经在一部反战题材的日本影片里演过八路:“我是一名战士。”
也就是说她打过鬼子?
这倒好,刚送走个韩国反战分子,现在又暴露个日本的,看来《移动迷宫》吹响了集结号,把这些人都招来了。
苏长青试探着问:“你不会因为反战才出演这部电影吧?”
“当然是因为这个,我们的电影不正是反战的么?”前田信子反而惊讶地看着苏长青:“这是我的信仰,据我所知同来的演员至少还有四人的理念与我一致。”
那就占日方演员的一半了。
苏长青真看不出她和她的伙伴们有反战理念,嘲笑韩国人时一个比一个恶毒。
不过他倒是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虽然获过国际奖,拍的电影票房也不错,但毕竟是个中国导演,对日韩的演员未必有吸引力,肯大老远跑来吃两个月苦的,如果不是太缺钱太想成名,那应该就是怀有某种信念的。
其实苏长青早就过了热血阶段,已经不是胸怀某种炽热理念的人,编排这样的剧情更多是卖弄水平,玩一些噱头显得作品有深度。
前田信子不仅展示了戎装照,还给苏长青讲了个故事。
七二年日五名赤军成员劫持人质占领了长野浅间山庄,与警方相持十天,互有死伤。
所谓赤军听名字也知道干什么的,原属于日共,后来脱离了。
其中一个成员的母亲试图说服困兽犹斗的儿子,拿着一张报纸走近了哭喊:“孩子,美国总统和主席握手了,主席交给你们的革命任务完成了,回家吧,妈给你下碗热汤面,暖乎乎的热面啊。”
孩子看了尼克松访华的新闻照片,信仰瞬间崩塌,绝望地抹去眼泪,朝自己母亲开了枪。
这也太扯淡了,前田信子这时候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事干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其实苏长青很早就看过这故事,但侧重点是热汤面,当年围困浅间山庄时天气寒冷,警方吃的饭都是凉的,一段警察偷偷泡日清快熟面的画面被转播到全国,一夜之间使原本销量有限的杯面大火,并风行至今,成为广告史上著名的成功案例。
苏长青不让她继续说了:“这些人太极端了,手段已经脱离了正常轨道,失败是注定的,怨不得别人。”
苏长青了解这段历史,六七十年代日本反帝爱国运动如火如荼,对那时的许多日本青年来说,美帝象征着罪恶和没落,而中国象征着革命和未来,于是扛着红旗闹了许多大事。
前田信子年纪轻轻,不会和这些有关系吧?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
前田信子目光坚定地看着苏长青。
得了,还真可能有关系。
面对苏长青越睁越大的眼睛,前田信子点点头,笑得自豪而欣慰。
你特么欣慰个什么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翻译忧心忡忡地看着苏长青,一副你好自为之的模样。
苏长青忍不住想到了梅露兰·多拉,只要她有心,肯定能掌握了这些人的资料,《移动迷宫》将不可避免地被贴上某种标签,而且还是国际标签。
有这些人瞎掺和很容易玩过界,还想不想赚钱了?
这是个大问题,拍商业片真拍成了进步导演甚至激进导演,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何况现在还没吃饱。
拍摄继续进行,时间抓紧点再有五天就结束了,这节骨眼上又出了问题。
苏长青有些无奈,拍电影越来越难了。
这次不是拍摄许可证被吊销,而是北影厂通知他,取消《移动迷宫》的挂靠合作。
杜可可转达的决定,最后叹了口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新领导什么都管,随便挂靠的好时候过去了。”
因为政策的原因,现在拍片子必须得挂靠一个制片厂才能取得各种证,之前四维和天演拍的几部电影都这么干的。
只要渠道畅通挂靠手续还是比较简单的,就像摄影棚可以出租一样,制片厂的名头也可以租用,交足够的钱就行了。
《移动迷宫》的钱早就足额交了,谈好的合作怎么说掰就掰了,有没点契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