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大阪港区一家豪华酒店大堂内。
一位长发披肩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坐在一楼酒吧靠窗的位置上,对着天边绚烂瑰丽的紫红晚霞吐出一串烟圈。
“血一般的火烧云,恐怕要来台风了。”
女人喜欢吐烟圈,二十多年练下来吐得非常好,一口烟最多能吐出三十个圈,罕有匹敌。
“傻瓜,现在是隆冬,怎么会有台风呢。”
女人自嘲地笑了,又深吸一口烟,对着落地的玻璃窗户喷了出去。
她从左至右一连吐了十几个圈,喷出了一条烟链。
“您的咖啡。”
帅气的服务生端来了咖啡。
女人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服务生报以微笑,突然看着窗外,笑容渐渐僵化。
女人猛地转回头,笑容也僵了。
刚才的每个烟圈里都站着个警察,十几个人挤满了窗外,全都端着枪。
“重信房子,举起双手,不要反抗!”
身后脚步声纷沓,大批警察从各个角落涌了过来。
“重信房子,你被逮捕了,不要反抗!”
服务生举起双手退到一边。
重信房子环视周围几十个警察,熄灭了烟缓缓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
“和我想象的味道差不多。”
以美貌和暴力而闻名于世的赤军领袖,绰号“女皇”的东洋魔女重信房子终于被捕了。
这个女人是个狂热分子,宣扬反帝爱国亚细亚主义,搞了半生世界革命,从七十年代开始就逃亡海外,一直被美日通缉,最终还是没能逃脱。
苏长青记得这事应该发生在两三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冬日。
重信房子烟瘾很重且喜欢吐烟圈,日本警方凭这一习惯在大阪的一家酒店里认出了她。
抽烟真是件要命的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二十年来,日本警方一直以为重信房子定居黎巴嫩,但根据被捕时持有的两本化名护照中的出入境记录显示,此前数年她基本生活在大陆的京沪两地。
在北京的时候,她被老美的人员盯上了,并在回国探亲时通知了日本警方,于是发生了上述一幕。
这事显然有些复杂,某种博弈显而易见。
不过苏长青对此并不关心,这事的重点是重信房子被捕后宣布解散了赤军。
因为达成了这个协议,赤军立马也被美方取消了制裁,重新成了一个普通的左派组织,成员也都没事了。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一切终将烟消云散,那么今天何必因为前田信子的背景而替换演员呢?
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鬼子来了》问题很大,把日战区农民表现得很愚昧,是非不明敌我不分,过审时直接被毙了,连删改的机会都没有。
拿不到大陆市场的公映许可证,老姜就把片子拿到国外放映了,甚至还在日本获了奖。
看似非常傲慢的举动,好像也没被如何,从导演到演员没见怎么着,该如何照样如何。
《活着》的问题更大,早二十年拍这种电影会被拉出去枪毙,可老谋子也活着,影片在国外拿了一圈奖,回来没事人一样,还越混越吃香。
同样是韩厂长,对拍《鬼子来的》的老姜却另眼相看,《让子弹飞》里他就是制片人。
有些事很复杂,影视圈是有利益集团的,没必要随风起舞,得有定力。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苏长青,韩厂长没忘了提醒:“千万别学某些六代导演,国内过不了审就到外面哗众取宠,不利于长久发展。”
苏长青淡淡笑了:“您这话说得对。”
一点屁事就封杀电影,哪来的长久发展。
不过韩厂长还真有长期发展的想法:“咱们国内的电影市场慢慢成熟了,今年的票房总额肯定能超过十个亿,我有个设想,你帮忙参考一下。”
如果不考虑通货膨胀以及票价因素,仅以账面计算,苏长青无疑是国内票房累计最高的导演,韩厂长说帮忙参考不算是客气话。
他提出了打造内地贺岁档的概念。
“我考虑将元旦前后定位为贺岁档期,组织好剧本和导演,拍摄适合假日放映的片子,你觉得这想法怎么样?”
苏长青当然知道这事的确搞成了,不过这些好处基本没别人什么事,资源都掌握在韩厂长以及中谊兄弟等等少数人手里,明年就上映了小钢炮的《甲方乙方》。
韩厂长显然伸出了橄榄枝,苏长青却没有接,只是盛赞了一番贺岁档好主意,将进一步推动国内电影市场发展云云,然后答应回去好好考虑整改,又客客气气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他不想真和这些人混在一起,那就和在上科教厂上班没多大区别了,无非成为另一伙人的跟班小弟。
苏长青很怀疑换演员这事与前田信子的背景无关,只不过是一种展示权力的手段,他只有表现出服从,未来的路才会比较顺遂。
如果不识好歹,《移动迷宫》铁定过不了审,那接下去挂哪个厂都没意义,干脆也不挂了,还能省点钱。
这部片子恐怕也进不去好莱坞,那就专攻日韩市场好了,虽然经济效益上很可能走回头路,也算是我自己的坚持买一次单。
《来自星星的你》已经开机,摄制组目前就在北影棚内拍戏,苏长青离开办公室后过去了一下。
杜可可肯定会告诉穆沐他来厂里办事了,过门不入会有意见。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