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下,大河之旁。大批匈奴的骑军赶回时,已经疲惫不堪。
一路之上,遇到逃亡的部众,他们已经从其口中听说了王庭被秦军所占的消息。只是,终究还有所希望,有着夺回王庭可能。
头曼一路逃命,眼神之中孕育着怒火。不久之前,上郡守军的一次夜袭,让他们狼狈不堪。头曼放弃了牛羊子民,只带着战马、勇士与军备,仓皇离去。
而正当匈奴大军回转之时,正巧碰到了一支掳掠的羌胡骑。
“杀!”
杀意伴随着怒火,头曼下达了命令。匈奴的大军虽然疲惫,可仗着娴熟的马术与弓术,很快便消灭了这支羌胡骑。
被掳掠的匈奴女人哭哭啼啼,看到头曼,泪水更加抑制不住。
“单于,您终于回来了。”
“现在王庭怎么样了?”
“我们从这些羌人口中听说,秦军攻陷了王庭之后,正在原地休整。”
“他们有多少人?”
“秦军本部只有三千骑,剩下的人四处掳掠,分得很散。”
头曼心中终究还存着一丝侥幸。看来秦军获得的战利品太多,没有及时南下,回到秦国境内。那这样,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庭的几十万头牛羊,还有大量的人口,只要秦军没有杀光,那他重新夺回来,还能缓上一口。
“渡河,直奔王庭!”
匈奴的大军虽然疲惫,可是对方只有三千骑的话,硬拼还是有把握的。
可便在此时,一声军号长鸣。头曼寻声而望,大河上游,乌压压的一片,正朝着这里而来。
大量的秦军步伐有序。
为首的秦将似乎也发现了匈奴的主力骑军,当下不退反进,趁着匈奴人还未渡河,指挥着秦军快速前进。
秦军多为步军,可是纪律严明,很快便到达了渡口。
秦将指挥着弩兵急射,将正在渡河的匈奴人纷纷射下了木舟。
匈奴人本就不善水战,当下乱成一团。为首的秦将稳住了形势,占据了渡口,看着匈奴军,大喝一声。
“列阵!”
旗帜招展,黑甲成列。军旗在风中摇摆,隔着大河,对方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摆出了旗号。
头曼看着对方的军阵,有些恼怒。
“安西镇军!”
这支军队实在太过特殊了,以至于隔着老远,头曼便认出来了。
“单于,安西镇军已至,我们再渡河,毫无胜算。”
大当户稽骨离此刻在旁,冷静地说着。
在上郡一战,匈奴大军主力受损,而后奔驰了数百里,横穿河南地中部的草原,已经疲惫不堪。
“北撤阴山王庭!”
头曼大吼了一声,虽心有不甘,可依旧下达了这个命令。看着隔岸秦军阵列,头曼心中积郁的怒火化为了一声大吼。
“赵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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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宫。
一池碧水,波澜无痕。
“启禀王上,汉阳君大破匈奴,已解北患,特遣臣先行带回匈奴王公、祭天圣物,献于咸阳。”
不久之前,还传来上郡存粮告急的消息。可转眼之前,却是接连的大捷。经此一战,匈奴元气大伤,北退阴山。怕是十年之内,没有余力南下。
昌平君在下,面色阴沉。事先,他并没有想到,赵爽会有这么一手。这么长时间,将匈奴主力吸引在东线,而后趁其不备,奇袭西线后方的匈奴王庭。
昌平君看了一眼秦王,随即又低下了头,心中思量。他事先并没有想到,赵爽能够在西线聚集这么多的骑军,并且成功北上。
这其中透露出来的,皆为君王所忌。一来赵爽所代表的世族财力惊人;二来赵爽在西面胡羌中人的威望甚高;三来赵爽在上郡用了秦国的军仓中的存粮,耗费惊人,可在西线所得,却都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将匈奴王公与祭天圣物献于咸阳,也只是面子上好看。
昌平君很想从秦王脸上看到一丝不快,可让他失望的,秦王很是冷静。
朝会散去,昌平君走出了大殿,昌文君跟在后面。
“大兄,我们还要不要去拜见老太太呢?”
昌平君沉默不语,看着远方,良久,说了一声。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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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
宫外雨水绵绵,门窗打开,一阵寒意吹入殿宇之中。
华阳太后坐在寝殿之中,闭着眼睛。
“参见太王太后。”
殿宇之中摆放着一个个箱子,里面都是大量的金银、草药与珍奇,都是从匈奴来了。
“老身我给了赵爽五十万石粮食,如今他所还的翻了一倍。不但如此,老身的手下的一干孩子,如今在军队中站稳,凭军功,人人升了一级。”
说到这里,华阳太后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昌平君与昌文君。
“如何?”
昌平君沉默不语,昌文君打了个哈哈。
“太王太后,我们都是自己人,您老何苦再埋汰我们?我们这一路上受得气还少么?”
“这点气都受不了,还做什么大事。当年吕不韦权倾天下,又是何等场景,我们不也挺过来了么?”
华阳太后虽年迈,可是锐气未失。
“自己手中的筹码没了,便指望着外人帮忙?如今匈奴北退,看样子十年之内边境不会再有大战。世族一系,军威越盛。跟随着赵爽的人,土地、女人、奴隶,样样不缺。你们现在,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