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而作为房子的主人,容庭就这样包容着另一个人留下了痕迹。
陆以圳环顾四周,偌大的别墅,对他有吸引力的,却只有三个房间。
一楼的厨房,多少个晚上,他们并肩在这里准备晚餐,因为容庭爱吃辣,他不管做什么菜都先想怎么处理辣了才好吃,而容庭又顾忌他是北京人,唯恐他吃多了辣身体受不了,就拼命炒青菜,而每一次刷碗,就像是男人的噩梦,两个人都恨不得要打一场架才能决定出谁来洗碗,当然,大多时候的结局,都是陆以圳耍赖逼容庭来……
还有二楼的视听室。
那是容庭给他准备的礼物,陆以圳总是这样定义这个房间。
视听室外的走廊里放着巨大的陈列架,陆以圳把他买来的碟片分类摆放着……有和容庭一起看的,有他看过觉得不错,还想拉着容庭一起再看一遍的,有他看过但觉得不值得推荐给容庭的……陆以圳完全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容庭几乎成为他衡量一切的标准和重心。
最后是……卧室。
陆以圳伸手推开门,曾经只摆着一个枕头的床上,变成了一对枕头。
他脱了鞋,弓着身子躺到了属于他的一侧。
闭上眼,甚至可以回想起容庭躺在他背后的那种踏实感。
原来真的是爱,才会这样渴望那个人躺在自己的身边。
那容庭呢?当他们并肩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他会不会有一样的感觉?生活在这一间房子里,容庭是不是也会因为两人一次又一次的接触,至少感觉到一点点悸动?当容庭揭晓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当他亲手为自己打上领带的时候,当他们在一起排练《丹心》的台词时,容庭会不会……也曾有过和他一样的怦然心动?
忽然。
陆以圳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放弃这样艰涩的思考,放任自己躺平身子,摸出手机,大屏幕上,短信提醒中闪出容庭的名字。
“以圳,我办完了转院手续,已经到达首都机场了。大概两个半小时以后我会在301yī_yuàn进行手术,你来和我一起吗?”
陆以圳握着手机的十指慢慢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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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回你了吗?”戚梦难得放下手边的工作,不再抱着她寸步不离的文件夹,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容庭床边,给他削了一个苹果。
“你自己吃吧。”容庭毫无胃口,接着他摆摆手,“没回。”
手机安静得不像话,容庭靠在床上,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
可是……他愿意等。
以陆以圳的机敏,完全可以意识到,他宁可从虎川转院到301,一路颠簸回北京,就是为了告诉他,他不责备他的不告而别,是因为他明白他为什么离开,但他希望能等到他回来,渴望他的陪伴。
这是他的试探,试探他肯不肯和他一起。
同性恋——
没有什么大不了。
甘心陪你一起沉沦,也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涅磐。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会来吗?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容庭背脊猝然僵了一下,啃苹果的戚梦也因此动作一顿,她望了眼容庭,试探地问:“我去帮你开?”
“不……”容庭坚持地摇头,接着,他扬起声音,“请进。”
他的呼吸明显滞缓下来,戚梦也随之望向门口的方向。
是明显属于男人的脚步……
“容先生您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近,他目不斜视地来到容庭床前,“我是您今天的主刀医生,我刚刚看完您的片子,为了手术安全起见,我要再检查一下您的伤口,希望您不要介意。”
“……”容庭调整了两次呼吸,这才挤出一个微笑,“好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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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yī_yuàn的大门外永远嘈杂,为了挂号的病人家属在大厅里游走着,大批没有挂上当日号的家属聚集在大厅的边缘,等待着第二日排队。
陆以圳攥着手机,有些费事地从人群里穿梭过。
然后他径直进入住院部,寻找特需病房的身影。
凭着经验,他当然直接从顶楼往下找,然而搜寻了整整三层,都是各个科室的普通病房。
陆以圳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手机,拜北京蛇精病一样的交通所赐,从东五环倒西三环,他打车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容庭有没有开始手术。
他想了想,只能拉着一个护士问了。
于是果然被认出来……
陆以圳潦草写了个签名,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走廊拐角,终于找到了特需病房。
出入需要密码,玻璃门将里面的病房和他阻隔成两个世界。
想见到容庭,就要给他发短信要密码。
……该不该告诉他,他来了?
陆以圳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动着。
他确实不顾一切地来了,不能否认,他担心容庭的病情,想看着他去手术,可陆以圳并不想这么快就决定自己是否就这样向容庭坦白自己。
现在有谁会想到,外界看来最多元化、最该具有包容性的娱乐圈,实际上比任何地方都不讲情理,也刻板守旧得很。
当初容庭和陶业的绯闻带来如何天翻地覆的影响,陆以圳觉得至今历历在目,如果没有经过慎重的考虑,他又凭什么因为一段感情就拖容庭下水,再去面对这样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