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丛林,一只野兔窝在洞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绷紧了神经,赤红的眼瞳越过遮掩洞口的野草,盯着不远处的灌木丛。
灌木丛前,一条灰黑色的蛇吐着蛇信子,以‘s’形的姿态快速在草叶间游动而过,光滑鳞片摩擦过草叶,发出轻微又连续不断的声响,黝黑的蛇瞳在月光下反着一丝冰冷的亮光,在它眼前晃过。
野兔戒备了一会儿,确定那条蛇只是路过之后,蹲着把自己团成一团,闭眼打盹。
很快,灌木丛附近又有轻微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木头擦过草叶的声音。
野兔又醒了,凝神听着动静,死死盯着灌木丛。
这一次来的是一个人类,穿着它很少在村子那些人身上看过的深色衣袍,也有着跟那些人或者野兽不一样的宁静气息,那是一种能让它忘却恐惧和不安的气息。
那个人类手中亮着幽蓝的光芒,隐隐照亮了脚前的路,脚步从容轻缓地绕过灌木丛,木制鞋子底部的木条擦过草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很快远去。
野兔歪头看了看那个背影,还是没有探头出草丛看。
深夜的丛林里不安全。
……
池非迟沿着痕迹一路追踪。
追踪中穿浴袍和木屐是有点奇怪,不方便活动,浴袍拖拉的边角容易挂到东西,鞋子也容易发出响动,但适不适合追踪,还要看环境和个人身体素质。
丛林中土质松软,地上长满野草,在自身脚步可以放到很轻的情况下,选择鞋底有木条的木屐,比运动鞋的摩擦面要小,发出的声响自然会更小,而且木屐不会留下圆弧形,就算发现草上有压过的痕迹,那种一横平平压到的痕迹,也很难让人联想到脚印。
关键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不会穿这种不便活动鞋子,这样就能够区分出他和其他人的脚印,不至于转上两圈就把自己和对方的脚印弄乱。
穿浴袍则是为了破坏‘信息’。
没错,浴袍的边角是容易擦到草叶,但他要的就是这一点。
在都市里入室搜查,要穿利落的衣服,尽量不要在室内留下的痕迹,但在丛林中,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不少小动物在活动。
只要避免被荆棘之类的植物挂掉浴袍上的布料丝线,偶尔擦过草叶也没关系,那只会把他作为人类的‘信息’抹除掉,让人分辨不出是动物还是人类留下的痕迹。
至于行动不便这一点,以他的身体素质,完全不需要担心遇到危险应付不过来,就算穿着浴袍木屐,他也敢保证单手赢十五夜村的任何一个青壮年,再加上有黑牌作为中远距离的攻击武器,那一点不便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而他选择了荧光棒,没有用手电筒,就是因为手电筒在丛林中的光亮太过醒目,容易被人发现、埋伏、偷袭。
用荧光棒不引人注意,那点光亮也足够照亮一些月光找不到的角落,配合今晚的月光,足够他追踪了……
对方似乎不是小心谨慎的人,留下的痕迹很多,也很明显。
从痕迹来看,是一个身高173—178的人,体重70kg左右,这些只要找到连贯的脚印,判断是奔跑还是行走,再以脚印间的距离、脚印的深度去计算就能估测出来。
当然,具体计算还要加入地面柔软程度等因素,要复杂一些。
对方在甩开他们之后,奔跑、快走过一段,又开始正常行走,这一段的脚印不再是圆弧,要完整得多,可以看出对方穿了草鞋,也可以从鞋底分辨出左右脚的脚印。
右脚脚印比左脚脚印大一点点、也要深一点,说明那个人的惯用手是右手。
人的手脚的大小其实是不一样的,惯用手在那边,那边的手脚就会大一些。
他是个例外。
上一次手臂力量提升之后,他的左右手变得一样灵活,机器测量出的手掌大小也一点不差,连带着脚印的大小和深浅也在慢慢变得一致……
池非迟突然停了脚步,捡起脚印旁的一根羽毛,看了看,继续往前追踪。
对方果然披了羽毛。
他捡到这一根应该是白头翁的尾羽,从根部来看,是死后拔下来的,至少被拔下来了一个多月。
脚印和灌木丛间的擦痕断断续续,一路到了一个小广场。
说是小广场,其实就是一片比较平整的草地,献祭之树、神驻之木就安置在草地间,跟其他的树有一些距离。
这样的小广场有不少,分布在入村道路两边的丛林中,他到村子里之后,就看到过十一个。
村民们应该对这些献祭之树和广场有自己的编号,比如凶手给和仓洋一留的信中,提到的‘第二贡品’。
这里离正路不算近,应该是最偏僻的一个‘贡品台’,而且在靠丛林的地方,还有一块倾斜放着的、掩在野草中的石碑,石碑前摆放了花束。
池非迟上前看了看。
石碑上刻着一行字:今野真知子。
下方是横排的日期小字,末尾有一个‘立’字,虽然没有照片,但结合花束来看,这是某个人的墓碑,看名字是女性。
能留在献祭之树旁的墓碑可不简单,更何况那个怪人的痕迹也到了墓碑前,还停留过,花束应该就是怪人留下的。
花束的选色是白色,代表着祭奠和哀悼,花是丛林里的野花,用藤蔓束起来,没有多少信息。
池非迟拿出手帕,包着花束的根部拿起花,看了一下断口处,忍住找工具来采集指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