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张贵妃突然问:“这便是你先前所说,一直瞒着我的秘密?”
“不错, ”季听的表情郑重了些, “皇上一直没有子嗣, 我怕他知道阿简的存在后,会对阿简不利,所以这么久以来一直养在家中,并未告知任何人。”
“……我没见你大过肚子。”张贵妃定定的看着她。
季听静了静:“两年前,我曾因皇上重用申屠川, 去定远县住过一段时间, 你可还记得?”
“所以是那时候生的?”张贵妃问。
她看起来极为冷静, 季听却有些担心:“不错……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当时大夫说我身子寒症未消,极有可能生不下来, 所以便一直没说。”
极有可能生不下来?她最是了解季听,若非情况十分凶险,她也不可能会说出这句话来。张贵妃嘴唇微动,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嫣儿,为了阿简的安全,我也没有办法,你若生我的气, 便只管罚我骂我, 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否则憋出病来了, 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季听见她怔着不说话, 顿时担忧的去拉她的手。
张贵妃被她碰了手指时回过神来, 于是瞬间就炸了:“合着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我!算起来这孩子还是申屠川的……等一下,你们夫妻俩是不是一早就开始图谋凛朝江山了?联起手来骗我是吧?!”
“没有没有,我没和他联手,”季听忙安抚她,“申屠川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张贵妃瞬间冷静:“什么意思?”
“我知晓有孕时,申屠老丞相刚去,大夫又说我这一胎留不住……便没有同他说了,”季听讪讪,“后来回京后没多久,我们便和离了,之后就更是没告诉他,所以他还不知道。”
“所以……我在他之前知道了?”张贵妃迟疑。
季听认真的点了点头。
心口梗着的那口气突然散了,整个人都舒畅了。张贵妃表情微缓,看到她还在地上跪着,便轻嗤一声懒散开口:“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季听一听,便知道她消气了,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讨好的去拉她的手:“那你不生气啦?”
“谁说的?我都快气死了,”张贵妃冷哼一声,“一想到你瞒了我这么多事,我便想给你一刀。”
“那你给吧,给完之后就别生气了。”季听说着,就把脖子亮给了她。
张贵妃被她这无赖模样给气笑了,推了她一把坐到椅子上,眯起眼睛审问她:“你还有多少秘密,今日一并给我说来,否则等日后我自己发现了,我定再也不原谅你。”
季听静了静,半晌叹了声气,在她身边坐下后,就将季闻这些年对她和申屠川做过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郊县屠城、成玉关追杀,还有申屠山夫妇的死因。
张贵妃没想到在她深居后宫的时候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一时间也久久没有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季听缓缓道:“我曾想过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季闻一条性命,让他随你去做一对平淡夫妻,然而如今却是不行了,他杀了待我极好的长辈,我不能再留着他。”
张贵妃闻言轻嗤一声:“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同我做平淡夫妻,只怕是你前脚放了他,他后脚便联合诸多势力与你对抗,到时候刀戈相向血流成河,受苦的还是百姓。”
季听抿了抿唇,半晌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张贵妃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原先他没做皇帝时,我与他还算有两分夫妻情意,可自从他做了皇帝之后……罢了,不提了,自打他不顾我的脸面,同我娘家侄女厮混在一起时,我便对他彻底死心,这么多年待他无微不至,也不过是为了固宠,而非喜欢他。”
她说完顿了顿,唇角微微扬起:“说起来也可笑,他之所以待我与旁的妃嫔不同,还是因为觉得我厌恶你,喜欢看我给你找不痛快而已。”
“……嫣儿。”季听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吧?其实我心里都明白的,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装作不待见你,我心里都明白,”张贵妃眼眶微红,“自我爹娘走后,哥嫂利用我,侄女看轻我,就连夫君也未曾以真心待我,我这辈子,活得未免太失败了。”
“你一点都不失败,”季听握住她的手,“在娘家孤立无援时,你能想到用选秀脱身,入宫做妃嫔时,你能在没有子嗣的时候就做到贵妃,没有人比你更厉害。”
“做贵妃有什么好,一点都不自在。”张贵妃别开脸。
季听浅笑:“那就不做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贵妃揉了揉眼睛:“好,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趁皇上昏迷再灌些毒药?”
“……他若是就这么死了,一切就真说不清了,”季听没想到她适应得还挺快,这就要弄死季闻了,顿时哭笑不得的制止,“他得活着,但在此事处理完之前不能醒来,醒来后也不能愈发康健,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张贵妃又问。
季听想了想:“查一下道士的来历,再将下毒一事变成他与季闻的私人恩怨,最好是涉及季闻最不愿提及的事,这样即便他将来醒了,也不会想再查一遍……对了,如今宗人府都拿到了什么证据,你应该也都看过了,凡是可以销毁的,切莫留着。”
张贵妃认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