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降魔杵只转了半圈,忽然尾部窜出,倒飞而至,在降魔杵上轻轻一点。
扑!
声音晦涩无比,如同敲击了尊腐朽木鱼,沉闷低暗的声响却出奇的悠扬,回荡在这片林山树海中,显得格外沉重。
降魔杵被高高荡起,遍体铿锵,无数龟裂开始沿着杵身的孔朝四周蔓延,迸飞的细碎杵片洒落,而这些裂缝到达皈祛握手之处时,居然沿着他的手腕爬上,顺着小臂、上臂一路爬行,皈祛的葛袍开始蛛纹裂开,皮肤也不断爆裂,飙出一股股的细小的血箭。
“噗嗤!”
皈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飘荡半空的身躯似遭雷霆,断线死的直直坠下,轰然没入泥中。
鬼叉嗡嗡之声渐消,冥夜叉落地,单手竖掌微微颔首:“皈祛师兄,安心去吧!”
皈祛哈哈大笑,鲜血从口中涌出,顺唇角淌落,口中哽咽道:“如此……如此便请师弟……送……送我一……一程……”
他平静的闭了上眼,在冥夜叉眼中,皈祛似在忏悔、祈求,殊不知他脑海中印出的,却只是那一颗颗摆放的头颅,逐个、逐个,毫无半点差错。
皈祛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了,生死,已无憾缺!
预料中的鬼叉却迟迟未曾落下,等了片刻,皈祛艰难疑惑的睁开了眼,然后便见到了那如临大敌的冥夜叉,和站在不远处树冠巅峰,一根极细树枝上,随着狂风左右摇摆,却始终如长枪般笔直站立的一名孩童。
孩童的肩上,还扛着一把奇大阔剑,比他身体还长两倍。
天哭的抵达,立刻让冥夜叉感受到了莫大压力。
对峙片刻,冥夜叉的僧袍忽然无风自起,狭长双目中泛起一层死灰,完全压制了属于‘人’的那种生机,他身体朝前略倾,肩处微动,鬼叉凛然朝天哭挑去,和刚刚迎战皈祛时相比,无论速度、力量还是气势,全然不同。
天哭身下树枝的抖动立刻凝滞,如同受到了鬼叉的压制,下一秒,天哭已经出现在了冥夜叉面前,扛在肩上的阔剑反弹而至,直取鬼叉。
只是一压,冥夜叉那蓄势溢满的一叉顿被荡开,阔剑去势不减,锋刃直拉,划向冥夜叉的上身,这一下若是实接,便是铜人也切得断了。
冥夜叉的身影随着阔剑的来势而起,身体距离剑锋始终保持三尺,看似随时可能被切中,却始终不至,这三尺距离在这一刻已经凝固,他双臂一展,鬼叉跳动着抡在了阔剑上,铛然格开。
剑叉交击的刹那,冥夜叉的脸上猛然涌出一股灰气,如同眼中的死芒已经溢出,遍布周身,但他的眼中却陡然转黑,如墨如夜,深邃得没有半点星光。
天哭却兴致勃然,于狂风骤雨中,发动了同样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他时而双手抡舞,时而单手拖掠,时而鬼魅前突,时而跃起直压,天哭的攻击方式形形色色,但刀势运转其实只有劈砍、横扫、挑扬、对撞等寥寥数招,但每一招来去都如巨涛拍岸,来势凶猛,谁也说不清天哭究竟力量多大,击中的后果如何,唯有从地面不断出现的剑气沟壑,揣测一二。
冥夜叉则像是这巨涛中被拍打冲击的一页小舟,随时可能被拍碎击沉。
两人之间的战斗持续了仅仅片刻,旁边传来一声尖利口哨,跟着此起彼伏,又有两声口哨在不同的位置呼应,随着口哨声来,三人逐一从林中现身,遥遥伫立,将冥夜叉与天哭围在当中。
小九等人已经归来,各自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们知道天哭的习惯,不会插手,但却并不表示他们没有任何的动作。
此时,他们的动作便是各自从兵刃上、布裹中,取出一只只的耳朵,用树枝穿起,直接插在面前泥中,脸上洋溢着讥讽嘲弄的笑容,不发一语,却比千言万语更具威力。
随夜叉而来的众人,俱已全数死完。
天哭与冥夜叉同时注意到了赶来的四人,但手中动作不曾有半秒停歇,虽然天哭主攻冥夜叉主守,但两人此刻表情却截然不同,天哭依旧轻松,而冥夜叉脸色却愈发的阴冷,那脸上的死灰也变得更加厚重,宛如实质。
铛的一声脆响,两人骤然分开,天哭虚立原处,并未后退分好,巨大阔剑斜斜指向地面,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而冥夜叉则是踉跄后退,眼中的漆黑潮水般褪去,然后才听见噗嗤声响,半截鬼叉从空中落下,直直插入地面,抖动不已。
冥夜叉勉强站稳,抬起头来望向天哭,眉心忽然一道血箭射出,跟着整个头颅从中裂开,上半具左右弹开两半,抽搐着倒在地上,脏腑散乱。
“呼呼~”与此刻,天哭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皈祛,呢喃道:“这次被孤辰哥坑了,这家伙,真不好杀!”
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睡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