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对韩综笑了笑,感谢他愿意帮自己的忙。
“别客气。”
“但我自己可以。”崔桃可不想领他的人情,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不信我?”韩综敏锐地有所察觉。
“对我而言,我们才刚认识。”崔桃道。
“这话未免太伤人了。”韩综仰头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很难过受伤。
此刻,韩综一身繁复华贵的锦袍几乎全面覆盖在毛驴的身上,害得毛驴除了头只露了四条腿。从崔桃这个角度刚好看不到驴头,像极了是人面驴身,令她禁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韩综扭头见崔桃笑得开心,原本挂着愁容的脸上转而浮现出一抹愉色,“也罢了,你只要开心就好。”
崔桃没理会韩综,默默琢磨了一路案子。
快至汴京永泰门时,韩综停了下来,跳下驴。
崔桃也觉得韩综该是时候换过来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勋贵子弟真骑着毛驴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城。
“还在想案子?”韩综摸了摸毛驴的头后,才问崔桃。
崔桃愣了下,有点反应过来回来的这一路他为何没说话了,大概是猜到她在想案子,所以没有打扰她。
崔桃点了下头,“本以为她们在真牢狱里受折磨,却想不到是另一种‘牢狱’更为悲惨地折磨她们。”
韩综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崔桃。
“什么?”
“听说过的名单,但你们不可轻举妄动,让韩稚圭派人暗中跟着,拿了十足的证据再抓人。”韩综对崔桃浅浅笑了下,做了个‘回见’的口型给崔桃,便在王四娘和萍儿下车之后,回身上了马车。
崔桃看着手里的信封,痴痴望着韩综所乘的马车远去,直至马车行驶进城之后。她立刻低眸冷哼一声,把信塞进袖子里。
早不拿出来,偏偏这时候拿出来,摆明了是在套路她。便装作一副‘被套路’的样子给他看看,倒要瞧瞧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崔桃拿着名单回了开封府,将她路遇韩综的经过告知了韩琦。
韩琦看过名单之后,淡声道:“他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刚巧这时候去找你,倒有些耐人寻味。”
“我看这就像他一贯担当初他现身的时候也很耐人寻味。”崔桃撇了下嘴道。
韩琦笑了一声,赞同崔桃所言之意,随即举起手里的名单问崔桃:“你没看?”
崔桃愣了下,点了头,“不过韩推官怎知我还没看过?”
她随即从韩琦手里接过来,纸上三行共九个字:丁五郎,李大郎,林三郎。
想不到这韩综连写名单都如此严谨,他该是故意没有将名字写全,只是写了姓氏加排行,回头即便这张纸流落到外头,到了不该到的人的手里,就算摆明了是他的字迹,却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但根据这姓氏加排行,已经足可以找到对应的权贵是谁。丁五郎指得是前任丞相第五子,李大郎为秘书少监,最后的‘林三郎’指得必该就是那位刑部尚书之子。
看到‘林三郎’三个字,崔桃便明白了韩琦为何会觉得她没看过。如果她看过的话,肯定不会是刚才那种反应。
“这林三郎才多大?”崔桃蹙眉。
“年十五。”韩琦道,“不过这年少或年老从不会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理由。”
言外之意,坏人不管多大年纪,该坏那都是坏的,不会以其外表的鲜嫩或沧桑而转移。
“便知道能这般恶言戳其软肋,挑唆他人自杀之人,不会是个好东西。”
崔桃刚回来就直接来找韩琦,一路上都没喝水,这会儿觉得嗓子冒烟,太渴了。她正想问韩琦能不能喝他屋里的茶,便见张昌端了一茶盏和一个红釉茶壶,送到了她面前。
崔桃向韩琦确认:“给我的?”
“我不喝这个。”韩琦低眸将那张名单对折,然后便送到油灯旁,将名单引燃,随即丢在了铜盆之内。
崔桃没想到韩琦居然这么周全,这点倒是与韩综写名单时下意识的谨慎相呼应了。
白瓷茶盏里的水呈浅红棕色,乍看很像是茶水。崔桃也并没在意,随手端起送到嘴边,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茶,毫无茶香味儿,反而是有清甜的果香,还能依稀闻到淡淡地生姜味儿,和一点点的麝香味儿。而且崔桃端起这茶盏久了,才感觉到这茶盏摸起来格外凉,像是冰镇过。
崔桃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顿时觉得冷齿生冰,丝丝清甜的凉爽瞬间湮灭了她干得冒烟的嗓子,多喝几口,既消燥又解渴,却比茶更好了。
崔桃想起来了,这是荔枝膏水!
虽说名字这样叫,但其实荔枝膏水里并无荔枝,就如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是一个道理。荔枝膏水是用乌梅肉、去皮桂、生姜汁、麝香、糖和熟蜜熬制而成,放冷之后冰镇,味道会更佳,不仅可以消暑、生津、止渴,还有去燥烦之效用。
崔桃喝了两茶盏之后,已经没有渴意了,还是喝个不停,纯粹是觉得味美上瘾,反正她不把这一壶喝干了不罢休。
“秦有出的。”韩琦等她喝完了,才将手头的案卷放在了桌上。
崔桃想起来了,在去长垣县之前,她是让李才帮忙托人打听一下秦有出的案子,却没想到这厮挺有能耐,居然托人托到了韩琦这里。
崔桃拿出案卷一看,原本轻松的面容渐渐严肃下来。根据案卷上的所有内容来看,秦有出的案子,不论从证人、证据还是证词都没有什么问题。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