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谨慎、清冷、沉默,如他的名字。
===============================================================================
红砖堆砌成的床并不太大。
镜月靠墙躺在里侧,梁小夏躺在床沿边上,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不太好吧?”这样的念头在梁小夏脑海里只是闪过一瞬,就被她扔在脑后不再提起了。
梁小夏和镜月认识的时间,按照精灵的寿命计算,并不太长,两年多。化成人类对于时间的观念,他们互相合作,也不过就是堪堪一个月的事情。可就是这短短一个月,她觉得,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信赖镜月,就像信赖她的父亲玛塔基尼一样。
他和她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一个互相守持秘密,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疏远的距离。
镜月无欲无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才使得梁小夏对他放下戒心,逐渐将镜月纳入自己的圈子里。
梁小夏冻得牙齿咯吱咯吱打颤,裹在好几层厚毯子里,外面的冷气还是止不住向内渗透。全身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圈起来,借助身体的弧度留住一些温暖,脑袋弯着埋到被窝里,却还是抖个不停。
谁来赐我一个太阳啊!
梁小夏又缩了缩,手臂无意识碰上了平躺着的镜月的胳膊。
“嗯~~好暖~~”
连脑袋都快被冻住,几乎停止思考的梁小夏本能地向着那个热源贴过去。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上古精灵身上。侧着身子半靠着,手臂搭在他胸口,腿也贴在他身体上。
像小火炉一样的热度烫得梁小夏餍足地呻吟了一声,脸还在镜月的肩膀上蹭了蹭。就是这点热度,又让她找回来了些理智。
梁小夏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也“呼”地一下,滑落几张在地上。
黑暗中,她盯着镜月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润的脸研究了好半天,伸手上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唔,好热——”
手心传来的温度切切实实的,梁小夏将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手上残留他的体温,明显比自己这副快要冻僵的身体高。
也许…大概…可能…
镜月是发烧了。
精灵的体质比人类要强很多,梁小夏在森林里生活的二十年,从来没发烧过,也没见过其他发烧的精灵。
实际上。受到自然的恩赐和生命之树的照拂,大多数精灵一生都不生病,不要说发烧感冒。她甚至没见过精灵们咳嗽。只有到了老年阶段的精灵,才会因为自然衰老而出现腿脚不便,行动迟缓等问题。
现在,比精灵更加强大的,连杀都杀不死的耀精灵镜月。发烧了?
谁来告诉她,怎么医治一个无法确定是活人还是死人,连呼吸都没有的发烧病患?
梁小夏一阵头大,在这个禁魔之地,她无法使出任何一种治疗型的法唱术,她身上也没有携带治疗发烧感冒的药水。她一个不会生病的精灵。装那些医治人类疾病的药做什么?
梁小夏头疼无比,在自己的空间臂环里翻找了一阵,想找到一些合适镜月用的。最终也只是找出两支体力补充药剂。
“镜月。对不起了~”
梁小夏两只手用力掰开镜月的嘴,打开药剂的瓶塞,将药水整瓶倒了进去。
他没有呼吸,不用担心药水会呛到他。淡粉色的药剂在镜月嘴巴里缓缓下降,不一会儿就被他全部喝了进去。
镜月没有血色的嘴微微张着。双眼紧闭,五官俊逸。漂亮的脸上因为高热染着绯红,发丝也有些凌乱,几缕调皮地粘在他的脸颊旁。
看到这一幕,梁小夏的呼吸有些乱。
现在的镜月,没有平时那么冷冰冰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的自己呢?
梁小夏自嘲一笑,现在的自己拿着药剂,半跪在镜月旁边,捏着他的嘴。若是配上一身白大褂和一副口罩,完全就是个做活体实验的变态医生。
拍拍脑袋,让杂乱的思绪滚到一边去。
梁小夏给镜月喂了剩下一支体力补充药剂,将毯子全部都盖在了他身上,开始一点一点给镜月不停喂水。
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梁小夏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上辈子的记忆中,人类好像都是这么做的。不停地喝水喝水喝水,最后捂着被子,一出汗就好了。头上还要敷一个什么东西来着?记忆太过遥远,很多细节都开始模糊了。
镜月有出汗那种功能吗?
梁小夏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细节,在意也没用”。继续扒在镜月的脸旁边观察他的嘴,每当看到他口腔里的水下去之后,再添上一些。
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外面狂暴的风渐渐熄了,梁小夏冷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黑,手指僵硬得难以伸展,话也说不出来,维持同样一个姿势趴太久,身上的骨节都“咔嚓咔嚓”爆响。
她最后模模糊糊支撑着剩下那点理智,缩进被窝里休息。
……
镜月醒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缺乏逻辑和条理的梦。
零碎片段的记忆在他脑中闪回,像翻涌的,不断冒泡的泉水,带着灼热的温度,流入他的脑海。
这些片段在时间上没有任何顺序性,有些是他小时候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有的是他在古旧典籍上看到的记载,有的是他眼见的某个画面,有的是他自己某一时刻的某个想法。杂乱无章,像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