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古称“林邑”,东汉后期属日南郡,郡治象林,位于国土的最南端,是最早脱离华夏的一块固土。
“那是顺帝二年的事了,象林县丞区某之子结众作乱,祸连郡中大部,交州刺史发兵弹压不成,天子聚兵数万以图远征又不成,几十年后汉室倾颓,烽烟四起,再也无力管控四方,这一来二去地就成了既成事实,一转眼近一千年了。”
“一千年!”
“一千年!”
军士们发出阵阵惊呼,跷着一只脚踩在船头的云帆连个眉头都不曾皱起,身后为军士们讲述这段历史的是新配与的文化教员,每都一员,他这个指挥一共配备了五名,年仅十五岁的张德全就是其中之一,刚刚从学堂毕业,主动要求从军,原本是作为基层军官有资格做个什长的,起点比一般的投军要高出不少,这也是对于学子的优待,毕竟人家完成了两年的学业,又是抚帅的弟子,这样的安排没有人说嘴,反而觉得委屈了。
可没曾想,一纸调令,他与其余几个毕业生,就从军官变成了文化教员,听闻还是抚帅亲自下的令,所谓的文化教员,从字面上看,或许就是向军士们传授文化知识,或是如楼中护使般,每日里吃完饭上楼顶教普通百姓读书识字,这有什么挑战性?不忿归不忿,抚帅是他们所有学子的山长,山长有令,弟子只能无条件服从,于是他们几个就跟着云帆所在的指挥,踏上了浮海的战船。
云帆心知肚明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事情出在自己的队伍中,要说不郁闷肯定是假的,好在最后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是方姓都头因为严重违纪被勒令退役,让他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这件事也提醒了军中众人,功勋只能代表过去,官府不吝给予重赏,可一旦出了事,也不会成为挡箭牌,因为一个女子,失去了所有的荣誉,连累家人没了军属的待遇,这笔帐怎么算怎么亏。
好在他们并没有失去抚帅的信任,这一次的跨海远征,他们前厢第三军依然是前锋,而第一指挥则是全军的尖刀。
从琼州到占城,要跨越整个北部湾,他们所乘坐的海船,是一艘经常往来其间的普通民船,由于运送粮食的需要,舱室很大,足够容纳他的五百军士以及所有的装备,这种无动力的船只,速度快慢全靠天气,没有风就只能随洋流而走,因此他们的航线并不是固定的,方向的掌握也只能靠舵首的经验。
比他们还要快的是水军的战船,水军的作用是提前清除掉可能的水上障碍,以免让敌人所有察觉,此时,他的前面看不到船只,身后也是渺无踪影,茫茫大海仿佛只有他们一叶孤舟,这就是脱岸航行的痛苦,那种孤独感会扑面而来,压得人心里沉甸甸地。
“哇”
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某个女子在呕吐,那是船上唯一的女人,原本他对机宜司为什么要派个女人来做向导有些疑问,可当看到是她时,一下子安心不少,他们做为全军的尖兵,需要一双眼睛,而对方恰恰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第一次坐海船?”
蒙魌脸色苍白,一手捂着小腹:“从京东过来时,就是坐的海船,不过是近岸航行,每隔上一段时间,好歹还能靠靠岸,上去走一走,哪像这样子,几天下来连个陆地都看不着,心烦意乱,吃什么都想吐。”
云帆见她吐得难受,有心扶一把,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恰在此时,一个人影飞快地冲过去,将女子扶住。
“快把这清心丹服下,服下就好了。”
云帆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口的北地口音,应该是从京东路过来的忠武军将校,他们总共来了数百人,在琼州各处学习,军中亦有不少,平日里都在黎母山大营中与新军同练,这次出征,有一些被下发到出征的部队中,男子便是出征前来到他的队伍,补方都头的缺。
“张通,多谢你,我好多了。”
蒙魌吞下药,按着船舷站起身,张通赶紧放开手,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垂首谨立,云帆扫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小娘子再忍耐一时,咱们就快到占城了。”
“占城?”
“占城。”
云帆的话音刚落,桅杆上的斗子里就传来一声惊呼。
“陆地,前面是陆地。”
云帆松了一口气,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是为了让上面的人确定,前方是海岸线还是某个不知名的岛屿,同时,传下指令全军做好准备。
海船上一下子紧张起来,军士们纷纷跑进船舱,穿戴整齐地在甲板上整队,他自己接过副手递过来的包裹,“滋啦”一声拉开拉链,取出一顶宽檐帽戴在头上,踢掉脚上的木芨,套上一双棉毛袜子,然后是一双高筒皮靴,云帆一脚踩在船帮上,用蘸了油的刷子将鞋面打得甄亮,这个习惯缘于抚帅的一句话,能像他这么执着的,整个黎母山大营都不出十人,因为再过不久,这双靴子就将踏上泥水四溅的敌国土地。
“咔嚓”一声,云帆将两片式硬质工程塑料护甲扣在身上,弯腰提起包裹中的最后一样事物,56式班用机枪,将一百发装的弹鼓装进去,就这么扛在肩上,打量着自己的手下。
“林邑,离国已近千年,今日便是光复故土之日,弟兄们,光荣就在脚下,为此,我等甘愿付出一切,你们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
数百支56半被人高高举起,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