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到了!”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军士们无不振臂高呼,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快要到了,怎不让这些跋涉了数百里,身心早就疲惫不堪的乡兵们精神焕发!虽然他们身上大多数都没有着甲,手上拿的也不是禁军制式兵器,可号令严谨、步履整齐无比表示这是一支不逊于他人的训练有素之师。
在一面书写着“荆湖南路经略安抚使、知谭州”和“奉诏入卫”的大旗之下,端坐马上的李芾同样面露喜色,治军一向严谨的他并没有因为这点小小的骚动加以训斥,因为他知道这一路的艰苦,从荆南到这里,看上去只需穿过一个江南西路,可这路上山川密布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道路,直到进了浙西才算好一点。
他身后共有三千余乡勇,刚开始招募的时候自己还只是荆南路提点刑狱公事,这个职位历史上有个更著名的人物为后世知晓,那就是著有《洗冤集录》的宋慈。而等到集齐人马出发的时候,他已被朝廷委任为一路帅臣,等到带着这些人马到了京师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又将转任淮西,这样的境遇真是少有。
不能怪他只带了这点兵来,这时候的荆湖南路可不像后世的湘省,被称为“渔米之乡”的整个洞庭湖区和岳州此刻都在荆湖北路治下,全路有一半的地区还是夷人居多,经过几百年的开发人口田亩虽然较前朝已经大幅增长,可实际上还是远远不能和眼前的这富庶之地比。
同其他的勤王兵马一样,他们还是被安置在吴山脚下的兵营中,营中除了他们还有姜才所部的骑兵。好在营地够大,多个几千人完全没有影响,一应待遇也相当不错,粮饷装备刚刚安置好就第一时间发了下来,至于今后要怎么办,还得听朝廷的调遣。
这一切已经不在李芾的考虑中了,他被前来迎接的官员直接引入了城,说是有人要见他,而以他路臣的身份,能让他前去相见的人并不多,他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会这么迫不及待?走进枢府的大门,看到堂上那位紫袍高官的样子,仍是让他吃了一惊。
“叔章到了啊,发什么愣,快上来,请坐。”陈宜中放下一份公~文,站起身走下堂来,热情地招呼着。李芾赶紧致了一礼,陈宜中他当然知道,可二人并没有多少交情,这么热切的接待让他有些不解。
“一路辛苦了吧,某知道,本该让你稍作休息的,可国事繁重,某实在抽不出空去城外,只得着人请你前来,多有怠慢。”接下来,陈宜中的姿态放得更低了,让他的心里由不解变成了不安,这么礼下于人难道是有所求?
“陈相公言重了,都是为了国事,谈不上辛苦,但有吩咐不妨直言便是。”李芾没有依言坐下,他是一个做实事的人,不喜欢空言,也不知道奉承上官,不然以他十年前就曾知临安府的资历早就应该是一路帅臣了。
陈宜中很了解他的为人,也不勉强,他虽然在太皇太后面前保举了此人,可本人并不知晓,为了让事情不致于再出现意外,他必须首先和李芾取得一致。毕竟他才任职不久,是不是愿意再次调任,还未可知,斟酌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
“叔章,你从江西路过来,还顺利吗?沿途可曾得到接济。”陈宜中的话让李芾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南西路安抚使是黄万石,那人曾任台臣,当初他因言得罪了贾似道时,就是被此人弹劾才去的职。
想着在江西境内时的遭遇,他不禁摇摇头,那是一个小人,两人确实有这么一段过节,受点冷遇也是意料中的事,可他并不愿意多说什么,陈宜中问话的用意何在他还不清楚,照理说那人也算是贾党骨干中人,现在非但没有罢职,还出掌了一路,多半已经投靠了某位当权之人,他犯不着再去招惹是非。
“好了,某明白了,你既然不便说,那某也不再问了。有一点某要告知你,黄万石即将调任荆湖,诏令已经拟定了,不日就将发出,叔章,这下你可明白了么?”虽然陈宜中没有说具体是哪里,但这么一说,李芾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既如此,某与那些部属将如何?相公可否透露一二。”没想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ding替了,还是那个他所不齿之人,李芾并没有多少慌乱之色,起起落落的他经历得很多了,一日数变这种事情虽然不寻常,可现在是多事之秋,想想也就释然了,他相信就凭自己这入卫之功,朝廷也不会无缘无故将他闲置。
“你自己可有什么考虑,若是想入朝为官,枢密院中正好无人,以叔章的才能,做个副使应是合适的。若是还欲外放,某也可想想办法,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必不会亏待于你。”陈宜中再次请他坐下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也不好看。
李芾谢过之后依言坐在了下首,虽然陈宜中说得很随意,可他知道这位陈相公必然有想法,不然也不会找自己来谈,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倾向于哪一种,就他自己来说,尽管枢府之位号称“执政”,可现在谁不知道朝堂上能做主的也就是几位相公,像他这种人能干什么?还不如出去做些实事呢。
“某亦不知如何选择,但凭朝廷安排吧,不管在哪里,都是为国出力,相公以为如何?”李芾不想浪费精力去猜,干脆直言,看看陈宜中怎么说。
“叔章这话有些言不由衷了吧,让你在这里做个书吏,你也愿意?哈哈,就算你愿意,某又怎会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