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孟有田皱起了眉头,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刚才不过开了一枪,都鼠靡了。现在安排得越来越周到,又要得寸进尺。有这能耐,咋不跟鬼子说理去。哼哼,见了鬼子还不是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任打任杀。
“咣,咣,咣。”铜锣敲了三响,强子等人又气又不忍地跺了跺脚,端着枪戒备着撤过壕沟,木板一抽,再次隔绝了与村外的联系。
逃难的人群渐渐没了议论,大眼瞪小眼,有的人开始互相埋怨,不该纠缠不清惹恼了人家。
“小孟,你下来,我有事找你。”宋玉敏挺着个大肚子,在素珍的搀扶下走到了炮台下。
孟有田下了炮台,来到宋玉敏跟前,勉强笑了笑,说道:“宋大姐,天寒地滑,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宋玉敏摇了摇头,有些焦虑地说道:“小孟,你怎么把逃难的群众挡在村外,你看,这么冷的天,大人哭,孩子叫的,多可怜,你——”
“宋大姐,俺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这些人看着可怜,却着实可恨。”孟有田皱着眉头说道:“县上刚发了通知,要大家警惕敌特混入破坏。为了安全考虑,俺要把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放进村子,其他人到新村挤一挤,他们可好,说三道四,非要可着他们的心思。真是,要饭的还嫌馊,俺又不是欠他们的。”
“话不是这么说。”宋玉敏尽量和缓地说道:“他们吃了很多的苦,心情肯定不好,发些牢骚也有情可原。都是中国人,都是被鬼子糟害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总要帮他们一把不是。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我看这样,让他们找几个领头儿的过来,还是按你的办法安置,让领头儿的回去跟他们说。”
孟有田自失地一笑,说道:“俺的心情不好,也缺乏耐心,宋大姐的办法好,省得人多嘴杂,吵得头痛心烦。”
……………
正在准备反扫荡的县政府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逃难潮,短暂的慌乱过后,马上组织人员进行安置,调集物资进行救济。这是道义上的责任,也是涉及到政治影响的大事。
安置和救济的事情,县府派人解决。但人员的甄别,还有安全保卫工作,就显得力不从心和缺乏办法了。接下来,一名区干部在路上遭到暗杀,但他牺牲前与暗杀者进行了英勇搏斗,使之仓惶逃窜。现场留下形似大号自来水笔的小手枪一枝,内装子弹。显然,这是被日军收买的汉奸特务所为,否则,一般人是搞不到类似武器的。
孟有田的谨小慎微绝不是疑神疑鬼,绝不是忋人忧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经百战却死于宵小之手的,从历史到现在,并不鲜见。
因为汉奸特务破坏而造成重大损失的事件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更不胜枚数。淮北宿灵大队所属十个乡小队,没有被敌人消灭,却被汉奸特务搞垮了七支;八路军某部一次就抓获投毒的汉奸二十余名;左权县军角地区十余个村庄曾发生五千余人的集体中毒案;八路军东纵队抓获从天津派来的女间谍十八名;一一五师报告破获从太原派来的汉奸特务十六名,其中五人为女间谍……
这些日特专门训练的汉奸,有的是从伪军中选拔而来;有的是认贼作父,自动投效;有的是被俘变节分子;有的是日特“婊子政策”收买的娼妓、女谍;有的则是为了蝇头小利忘却祖宗的社会渣滓。
而混入根据地和发展内奸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假帮助”、苦肉计、冒充顶替、伪装进步,“苦大仇深”、金钱收买、欺骗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