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正清朗的声音仍旧在原地里回响。
意马灵佛却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远空,望向那山体间隐约有所破损的地纹。
这是甚么时候做成的事情?玄门之修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雷道符篆埋藏在了这承载着锁龙局的群山之中。
有地纹在,短时间内,煞炁也难侵蚀诸般雷篆,不成想,这竟成了今日左右大局的伏笔。
不,不对!
阴煞之炁环伺,纵然是一宗道子,也难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掌控雷道符篆。
一念及此,鎏金佛霞在他的眼中流淌而过,旋即,意马灵佛恍然。
柳元正的身侧,雷圣道场的明光,将一部裹。
谁也不曾想到,柳元正竟祭炼了一部金章篆书,其上属于柳元正的道法气息并不太多,这一般宝器似是经由旁人之手炼制,甚至宝器上萦绕的灵光驳杂,仿佛最初炼制这般宝器的并非一两人这样简单。
炼制的手法是这样的粗浅与勉强,甚至柳元正只是将之粗浅的炼化,不曾将这般宝器与自身的气机完整的勾连。
可这样的敷衍炼化,却反而促成了今日的大局。
那掩埋在群山地纹之间的,并不是寻常的雷道符篆,而是一页页散落的金章篆书之书页。
闪瞬间,意马灵佛生发出似曾相识之感。
初入阴冥那一日,贺万安断后,便是用的这样手段,乃至于后来那场龙凤皆陨的血战,贺万安也是用一部相书撑开了地道大阵与锁龙局。
这是相地之道一脉的手段,如今却被柳元正巧用入了金章篆书中。
因为不曾将宝器祭炼至与自身气机完整勾连,那散落在群山间的书页自爆,反而不曾动荡柳元正的本源,偏生这种同出一源的宝器书页之间的联系,又远比操纵符篆更为紧密。
真真是无解的局面。
一时间,纵然是意马灵佛,也感到了棘手。
偏生在意马灵佛凝望沉思的这数息间,柳元正也不再遮掩,撑起雷圣道场,那残缺的金章篆书悬在身前,一道道法印打落,密密麻麻的雷声连绵的响彻在群山之间。
轰——!
只眨眼的功夫,原本圆融无缺的锁龙局,便在金章篆书书页的自爆下,轰然破开了一角。
无端的悲鸣声环绕于群山之间,很快,绵延在地纹上的灵光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相地堪舆之道的伟力,从来只在那首尾勾连的地纹上面,而不在于群山本身。
紧接着,那原本裹着乌黑袈裟的佛陀之身上,竟隐约展露出斑驳裂纹来。
远远地,雷声蔓延而去,阴冥深处,似是有同样轰隆的雷声传来,在应和着此地的巨响。
那不是雷声,那代表着整个阴冥界的煞炁都在剧烈的震动,在共鸣,在演化着湍流之上的灾厄与凶局!
无边的黝黑大幕笼罩之下,隐约间似是已经有一缕道法的微芒展露,轮回路似是紧随其后,要伴随着煞炁的震动,显化于此界,显化于众生眼中。
不得已,意马灵佛身周鎏金佛霞兜转,他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须弥山之力蔓延开来,很勉强的镇压住了锁龙局的缺口。
可他到底对相地之道一窍不通。
这样的强行镇压很难再有昔日的圆融灵光重现。
终归,地纹的破损,牵一发而动全身。
远远地,百丈,千丈,万丈,百里,千里,万里。
诸修极近感应所能映照的极限,全数的范围之内,阴煞之炁仿佛煮沸的热水一样翻腾着,搅动着沉积万古岁月的灰烬与尘埃,展露出掩埋在其中无尽的枯寂群山。
地纹黯淡的灵光远远地延宕开来,而后消失于诸修感应的极限,蔓延向阴冥界的更深处。
隔着那层厚重的大幕,轮回路与堪舆地纹,像是对照的两极,那道法的微芒与地纹黯淡的灵光,此刻在诸修的眼中是那样的璀璨,仿佛在交相辉映,如日月一般,教人感叹莫名。
地纹镇阴冥!
直至此刻,尘世诸修方才有幸,观瞧那冰山一角下潜藏的庞然大物。
远远地,阴冥幽暗之处,张怀脚踏五色玉坛,遥望着远处对峙的锁龙地,阴翳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森然笑容。
“到底是老林公传人,一饮一啄,皆是缘法呐!若非是玄门道子出手,这遍布一界的地纹,又怎会有缺……”
阴沉的呢喃声在回响着,原地里,张怀一道法印打落,玉坛上,五色神光猛然兜转,荡开身周煞炁,展露出潜藏在灰烬尘埃中的群山地纹一角。
走上近前,张怀伸手轻轻抚摸着荒芜枯寂的山体,神情稍显郑重。
他取出一巴掌大小的黄铜香炉,放在山顶上,捻起三炷香点燃。
立身于玉坛之上,踏罡步斗之间,含混渺远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世外神庭在上,弟子世外法教盘王一脉此代蛊师,依教规律令,敕命冥师洞天现世……”
伴随着含混渺远的道音,三炷香顷刻间燃尽,袅袅香烟消散于群山之间。
张道人收起黄铜香炉,只顷刻间像是耗费了天大的力气,神情疲惫的望向阴冥深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原本剧烈波动的阴煞之炁,似是有所收敛。
锁龙地。
伴随着锁龙局地纹的一角彻底炸开,闪瞬间诸般诡谲异象显化,阴风阵阵,像是恐怖灾厄降临的前兆。
可偏生,原地里柳元正像是甚么都不曾察觉到一般,只是不断的捏起法印,不断的打落在愈显斑驳裂纹的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