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摇摇头:“不,景永,你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得确很现实,可是你要理解这句话后面的真正含义。
你爷爷不是天才,没有神助,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得是他把手下的将士视若兄弟,靠得是他能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靠是他让所有的士兵同生死,共命运!
每一次同北元、同陈友谅、同张士诚的军队对阵的时候,我们大明的军队都没有任何一方面的优势可言,唯一可以让我们不畏强敌的原因是我们的军队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只要他们在,我们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会暴露在他们的刀枪之下。”
他过去把张十七扶起来,让他站在徐景永的面前,然后赞许道:“你今天看到没有,张十七的身上就有这样的完美品质,服从纪律,维护荣耀,并且深信我会给他讨回公道!”
然后他又把头转到徐景永身上:“可是你在干什么,如果你单纯地考察张十七的忠诚度,我不会怪你,可是你居然拿这种高贵的品质作为你们娱乐的资本,作为你们调笑的工具?
你们都可能是大明未来的高级军官,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正在毁掉大明的基石?”
徐景永连忙把头磕在地上:“父帅,对不起,我错了!”
徐辉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很有优越感,也时时在府中显示你的优越感,可是我想告诉你,你的优越感一钱不值,徐家可以从普通的农家变成今天这样的世家,也可能从今天这样的世家变成普通的农家。
徐府的每个人都对你有大期望,都认为你有一天能比肩你爷爷,甚至取得比你爷爷更高的成就,以前我也这样想,可是看到今天的你,我却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把徐家带进万劫不复,就连这个祖宗祠堂都保不住。
你的骄傲,我希望能藏在骨子里,而不是时时在徐府的仆佣面前炫耀,不是在那群官二代面前耍小聪明,明白了吗?“
徐景永只能连连磕头:“列祖列宗在上,景永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徐辉祖怒气稍息:“你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不应该跟李景隆他们一起混。
你可知道,当今皇上最恨的事情就是结党营私,胡惟庸案中杀了那么多人,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平时与胡惟庸来往的人太多了,连皇上都忌惮了,所以皇上宁可把这些人都杀掉,彻底斩草除根。
你爷爷在的时候,从不参与党争,所以皇上杀了那么多人,从来就没有牵涉到我们徐家,你懂了没,现在李文忠和你爷爷都过世了,皇上对我们两家终于开始放松起来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与李景隆的距离,明白了吗?”
徐景永又磕头道:“孩儿记住了。”
徐辉祖点点头:“把你今天赢得银票拿出来。”
徐景永有点不舍,但还是乖乖把银票都命了出来,徐辉祖把一堆银票收起来,都塞给了张十七:“今天的赌是十七赢的,所以你赢来的钱,都该给十七,徐家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谁对徐家忠心,徐家就会护着谁。”
张十七连忙跪下,摇手道:“老爷,公子,十七的命是老王爷救的,十七也是徐家养大的,十七忠于徐家,是天经地义的,不需要奖励!”
徐辉祖呵呵一笑,又把银票收了起来:“好,你能不贪财,我很欣赏!”
他看看张十七已经被扭打得坏了的衣服,从身上摸出一个十两的元宝来,给张十七道:“你十两银子,是奖励你能维护徐府的体面,也是双倍补了你没能在颖国公府拿得回仪,明天,我会让府里的裁缝重新替你做一件衣服。”
张十七谢了赏,才把银子接了。
徐辉祖微微颔首:“你先退下吧,我跟公子还有事要交代!”
张十七又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他回到卧室,把元宝交给了张云海,张云海看十七的新衣服上又是裂纹又是泥巴,脸上还有不少血丝,十分担心:“十七,你不是去参加喜宴了吗?怎么还跟人家打架了?”
张十七想了想,没有把杨老板和神秘蒙面人的事说出去,只是说了白天被人当作赌注的事,张云海吓了一跳,连忙替他细细把了一番脉象,张十七虽然受了一点内伤,但是问题并不大,只需要调养一两日即可,他这才放了心。
早在上次比试的时候,张云海就对徐景永的凉薄大为不满,没想到这一次徐景永更加过分,竟然拿张十七的忠诚作为自己赌博的工具,心头更加怒不可遏,他沉吟了半晌,对张十七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徐家。”
张十七愣了一下:“怎么了义父,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
张云海道:“去哪儿都没关系,只要不在徐家就行,徐家如果辱你,我们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凭着义父这些年来的积蓄,我们做点小生意,不用像现在这般寄人篱下了。”
张十七很是不解:“义父,一直以来,你都教导我一定要忠肝义胆,要与公子彼此信任,以后也跟他一起横扫北元,替我父母报仇,可为什么你今天却突然提出来要离开徐府了?”
张云海道:“我并不是否定忠肝义胆,可是忠肝义胆要对应的是知遇之恩,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老王爷投我以木桃,我也报之以琼瑶。
徐景永如果对你视如手足,你自然也应该对他效犬马之劳,可是徐景永却根本视你为草芥,你也不必要对他死心塌地。”
张十七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