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夏拉着好不容易停下哭泣的孩子锁了门,带了挖锄和要去那片白花地里洒的灶灰,等来了“肚仔”。
另一只蝴蝶果然还活着,她看“肚仔”当时惊讶的样子就猜到了,不过,精神头也明显没有小胖墩刚送来的时候那么好了。
三人从右路上到那片开满野花的荒草坪里,冯时夏觉得这个位置就挺好的,蝴蝶喜欢花,这里离小家伙的家不远又刚好有这么多花。
她牵着小家伙在边缘处找到一丛开着蝴蝶身上一样的亮黄色的花,连那几近展平的花瓣都像极了蝴蝶羽翼,金黄的花蕊如同加冕的皇冠。
蹲下身,指指被小孩抱在怀里的草笼子,她拍拍身下的土地:“我们跟蝴蝶说再见吧。”
小孩儿不解。
她握着小孩儿的手在那花丛旁挖了一个小坑,拨开了笼子上的草茎,示意孩子可以将小黄蝶移进去了。
飞花子死了要埋到土里吗?跟人死了一样的吗?”小豆子在一旁咋咋呼呼。
似乎被戳到了敏感词,于元忽然十分激烈地将草笼子藏在自己怀里,拼命摇着头无声地红着眼拒绝。
冯时夏将小家伙重新抱进怀里安抚,亲亲他的额头,一遍遍顺着他的脊背给放松情绪。
没事的,谢谢它陪了我们一段时间,现在,我们放它陪着它最喜欢的花儿,好不好?”
它喜欢[花]的,对不对?”
你想它的时候还能来看它,是不是?”
它还在这里的,在的,会在的……”
于元看看夏夏带着他特意找的地方,微风里轻轻摆动着身躯的那些小黄花颤动着,就像当时还活生生的飞花子一样,那么舒服自在的样子。
终是松了手劲,让夏夏把草笼子摆到了他面前。
可是夏夏却不动,只看着他,在等他。
村里的娃子说他的娘死了,被埋进了土里,他永远都没有娘了。
大哥说,娘没有被埋在土里,她只是离开了。
—“她去哪了呢?什么时候回来呢?”
—“娘去找爹了。”
—“爹去哪了呢?”
—“爹去了外面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很难才能回来。”
—“我们去找吧。”
—“等阿元长大了,就去……”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他都还不知道爹娘的样子。村里的大人说,二叔的鼻子跟爹像,嘴也跟爹像,可是二叔不是爹。村里的大人说,大哥的眼睛很像娘,可大哥也不是娘。
要是当时,娘都还在就好了。
好在,他等回了夏夏。
有人听到他说话了吧,他悄悄对大树说的,对灶膛说的,对白菜说的,还有对小苗说的。
小花也想飞花子吧,也在等飞花子吧。
它们跟夏夏说了吗?
所以,夏夏让他把飞花子送回来吗?
飞花子能从土里再长出来,从花儿身上再飞出去吗?
冯时夏看着小孩静静望了那丛花儿一会,就异常坚定地将事情做了,她和“肚仔”一起帮着培土。
一个拳头大的小土包紧实地拱在了那小黄花旁,就像本就在那的一个房子。
她又带着俩娃子在附近寻了好些带刺球或刺针的野草把那一圈种上,围了起来,这样就不会被人随意靠近踩踏了去。
接着她看像“肚仔”手中的草笼子,那五彩的翼翅没什么劲头了。
啊?夏夏,小花还好好的呢,它也要跟小黄一样吗?”小豆子指着那个小土包,十分不舍。
冯时夏摇摇头,目光滑过这一片野花的福地:“让它出去飞吧,天空、大地和森林才是它的家。你看那,还有它的朋友呢。”
让它去玩吗?”小豆子似懂非懂。
夏夏说,飞花子要和飞花子,还有花儿在一起。”于元回头望一眼自己已经飞不动的小黄,翻译道。
那我就不能和它玩了。”小豆子也有些难过。
我和你玩啊。”于元这回反牵住小豆子的手,微笑了。
小豆子想想,点点头,这回也不用人说,也自己走近了有飞花子飞舞的地方,将草笼子打开了,轻轻将它放了出去。
几乎是挣脱了桎梏的片刻,那彩蝶就奋力拍打着翅膀在附近的花丛间灵动地飞舞盘旋。
好好看啊!”俩孩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感叹。
它吸吮着各种新鲜的花蜜,几圈之后,随着别的蝴蝶慢慢远去了。
走吧,我们去干活啦~”
冯时夏考察了下几块土地剩余的地方,感觉她的甜杆只能栽种在靠山体那侧的坑沟了,正经地方种菜都还不够的。
那么不到十来排的空地,种得3样就差不多了,可夏季的瓜菜是十数种都不止。就她目前能想到的农家最常见的已经有辣椒、茄子、西红柿、南瓜、冬瓜、黄瓜、苦瓜、丝瓜、甜瓜、西瓜、四季豆、豇豆、扁豆、芹菜、莴笋、空心菜、香菜这么好些了。
不过,虽然她很有热情将这些都种下,奈何现在种子去哪儿找都是个问题。甜杆光这么七块地的边缘也是不太够的,她想想还是得从屋后的荒地辟出些来。真买回那么多菜种的话,怕是她的工作量不小。
不过,她决定自己吃的话就极力缩小种植面积,保持够吃就行了,比如南瓜有个两三颗藤成活就足够了,西红柿、黄瓜、四季豆这些五六株长起来的话一茬茬的也就够她和小家伙俩人吃了。
只辣椒和豇豆可以稍微多种点,可以备些晒干或者腌制。
这样想想,她又压力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