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季凝恍然回神, 脸色仍有些苍白。
“姑娘,你怎么了?”玉篆担心地问。
季凝摇头。
方才,有一个念头倏忽划过脑际, 让她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是,她来不及细思, 就被玉篆的话打断了。
此刻再想捕捉回来, 却发现那个念头已如石沉大海, 找寻不到了。
玉篆也被季凝难看的脸色惊了一跳。
她不知道季凝想到了什么,琢磨着左右与将来如何安生过活脱不开关系。
怕季凝忧心,玉篆便也不再深问,而是循着季凝的意思又道:“姑娘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吧!今日多得是巴结讨好的呢!还差咱们?”
季凝深深地看了玉篆一眼, 淡道:“由着他们去吧!”
今日于季府而言, 是个大日子。
已经被皇帝封了昭媛的季钰,于今日回府省亲。
一个刚入了宫不到一个月的妃嫔,还仅仅是个三品的昭媛,便大张旗鼓地省起亲了, 足可见皇帝如今对季钰的恩宠是如何之盛了。
季钰要回府省亲,应该是许多时日之前宫里便已经安排季府种种接待事宜,季府也不是准备了一日两日了。
这样大的事, 季凝却是昨日方收到了季府一个仆从递到常胜侯府的书信。
那封书信, 被季凝丢在抽屉了, 看了一遍之后,便不愿再看了。
心里面没有亲人之间当有的温情,而只是公文似的套话, 倒像是事到临头, 不得不给季凝送来这么一封, 以应付了事一般。
那封信, 季凝不知道是不是她父亲命人写的。
她原以为,便是邀她还家,也该是她父亲亲分。
如今看来,或是她父亲太忙碌了,连几行字都没功夫写了?
季凝自嘲地笑了笑。
玉篆的话说的没错,今日多得是巴结讨好季家的,哪里需要她这个外嫁女去凑热闹呢?
“就让郭大去季府里回话,便说侯府里事务繁忙,我脱不开身吧!”季凝向玉篆吩咐道。
玉篆点头应是。
郭大是季凝的乳母宋嬷嬷的独子。
宋嬷嬷死后不久,他便被季海安置在了庄上,在萧寒的手下做事。
当日,季凝第一次去庄上的时候,那两个迎上来的大汉其中之一,便是郭大。
因为他是季凝的奶哥哥,情分自不一般。
季凝信任他,之前便向简铭说明,让郭大在院里为自己办事。
这件事方吩咐下去,就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倒是热闹。
郝嬷嬷引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并几个丫鬟,抱着衣饰盒子,笑着从外面进来了。
郝嬷嬷先向季凝欠了欠身,道:“夫人,这位是钟娘子,来给夫人送制好的新衣衫的。”
季凝看过来,微微点头,道了声辛苦。
这些新衣衫,是之前她刚刚过门的时候,简铭令郝嬷嬷张罗的。
季凝还记得来给自己量尺寸的那个娘子,颇有些聒噪,当着简铭的面,絮絮着自己的身材如何如何,倒是害得季凝很觉窘迫。
那人还说沈知意如何如何的,莫非眼前这个钟娘子,也是沈知意的手下。
想到那位传闻中的如意阁阁主,以女子之身经营着大齐最大的胭脂铺子的沈知意,季凝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钟娘子听了郝嬷嬷的介绍,忙上前施礼,口中称夫人,语气很是恭敬。
季凝观她言谈举止都颇为得体,全不见半丝的跳脱,和之前那位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些。
季凝让玉篆给钟娘子奉茶。
旁人既有礼数,季凝是绝不会差了礼数的。
身为主母,这是应有之意。
钟娘子忙称谢,又向玉篆笑道:“姑娘且请别忙了。店里还有事等着呢,耽搁不了多久。”
季凝见她并非虚伪作态,便也不再客套。
钟娘子便和郝嬷嬷一起,将几个丫鬟抱着的衣饰盒子里的新衣衫,一件一件地展示给季凝看。
又说:“夫人若有哪样不喜欢,尽管吩咐。妾马上回去,连夜改制。”
季凝将那些或鲜亮或华贵或淡雅的衣衫,一件一件看过去。
统共十几件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衣衫,样样她都觉得好看。
季凝自幼吃苦,吃穿用度虽然比寻常丫鬟强些,却也没强多少。如今这么多好看的新衣衫摆在眼前,且都是属于她的,她怎么能不喜欢?
“有劳娘子了!”季凝心里高兴着,并没有忘记礼数。
钟娘子忙称不敢。
她是个极有眼色的,趁热打铁道:“府里新婚,也不知该送些什么贺礼。鄙阁阁主说道,侯府是高门贵户,能短了缺了什么?便送夫人些新制的妆品,好歹也是些微薄心意,往夫人莫要嫌弃。”
说着,她从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一只雕工精致的檀木盒子,轻轻打开盖扣,捧到季凝的面前。
季凝的目光投在了开启的盒盖之下,见里面参差码着几样东西——
有做成牡丹花形状的白瓷小圆盒,有绿玉制的、半透明的小瓶子,有细木镂雕、上面瞄着山水风景的小方盒子……
约有六七样,样样都透着精致用心。
且每一样的上面,或是盒盖,或是瓶侧,都印着三枚小字:如意阁。
果然……
季凝暗自点头,抬眸,看向钟娘子。
钟娘子正殷勤地向季凝介绍檀木盒子里的每一样,这是口脂,这是胭脂,这是螺黛云云。
见季凝看向自己,钟娘子便停止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