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篆最终没至于失心疯到暮春时节里带着大毛衣衫出行, 季凝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坚持之下,玉篆也放弃了让她抱着那裹着热烫的铜手炉的打算。
主仆两个匆匆地出门。
季凝这才想起来,她这些日子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常胜侯府的门朝哪面开她都不知道。
回廊之上, 常青立在那里。
瞧见季凝和玉篆主仆的身影出现, 他忙殷勤上前, 向季凝揖道:“侯爷已经在府门口等着夫人了!”
这才多一会儿?侯爷还真是……急性子呢!
季凝无语。
得亏简铭想得周到, 提前让常青候在那里等着、带路, 不然季凝主仆两个便是找通往府门的路都得找一会儿。
一路上,常青对季凝的态度是极恭敬的。
偶有遇上的丫鬟、婆子、小厮等下人, 远远看到季凝主仆,多是好奇地打量。
有两个小厮禁不住多看了季凝主仆两眼,被常青狠狠一眼瞪过去,两个小厮立时老老实实地在路旁垂手耷眉侍立, 再也不敢做逾礼之举了。
季凝一路行来, 一路瞧着,心里面则暗暗记下了种种情形。
她看得出, 简铭在府中有很有些威严的,不然那些小厮也不至于看到常青就乖乖地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奇怪的是, 简铭又像是不大愿招惹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的人的,这其中的缘故, 季凝可就想不清楚了。
还有一件便是,季凝将众下人看到自己的反应默默在心里作了一番比较——
比较的, 是他们若是见到二太太甚至老太太的时候, 是不是也敢这般大喇喇地瞪着眼睛观瞧, 而浑然忘了该有的礼数。
季凝不由得更想深了些:曾经简铭的那位先夫人在世的时候, 这些下人远远地看到她, 又是怎样的反应呢?
这么一比较,季凝心里就没法不梗得慌了。
想来,这些下人看到那位先夫人,无论离得多远,一定是乖觉地行礼吧?
这便是差距之一了吧?
只是简铭对下人说,她是他们的新夫人,那又如何呢?
她说到底还是得靠简铭的庇护,甚至靠着看简铭的脸色才能在侯府中立足。
季凝想要的,可不止于此。
终于走到侯府门口。
其实季凝之前已经加快了脚步,并没敢耽搁工夫。
此刻在府门口看到简铭,却也见到简铭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冰冰的。
他就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那匹马便是当日季凝只来得及看到背影的那一匹。
季凝猜想这匹马应是简铭惯骑的坐骑——
高骏挺拔,加上马上那个人也是英武高健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在心里忍不住叫一声好的。
季凝这会儿可没有为简铭以及他的坐骑喝彩的心思。
简铭那张冷飕飕的脸,就让季凝没法不多添了警醒。
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如果,方才从屋里走到府门这段路程,没让他觉得耽搁了他的工夫的话。
再说,堂堂的常胜侯,不会连这点子事也生气吧?
季凝暗忖着,已经在心里把简铭归到“不好相与,喜怒无常”那一挂了。
季凝迈步出府门,玉篆自然而然地扶着她。
门阍上大大小小三四个小厮垂手而立。
季凝柳绿色的纤弱身影闪过,其中的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忽然抬起头来,刚好盯到季凝的侧脸。
那个小厮立时张大了眼睛,黏在季凝的身上便移不开,似是被季凝的姿容和身段吸引住了目光。
季凝心里想着简铭是不是生了自己的气的事,她又是头一遭迈着侯府大门的门槛,根本顾不上注意旁的。
玉篆心里犹忐忑着,还不如她呢。
因此主仆两个谁也没注意到那名小厮的异样,直到忽闻“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便是“哎呦”的痛呼声……
季凝和玉篆皆被吓了一跳。
恍然拧头,才看到方才盯着她们的那个小厮,已经被狠狠一鞭抽在了脸上,痛得跪伏在地,哀哀讨饶。
而出手挥鞭的简铭,此刻脸色冷得像是结了冰,正十分嫌弃地把刚抽完了人的马鞭子丢在地上:“处置了!”
简铭的声音比他的脸色还要冷。
季凝乍逢变故,又眼睁睁看着伤了个人,那人捂着脸的指缝里还有殷红色的血渗出来,她怎么可能不被惊吓到?
这么一被吓到,她的脸色立时白了几分。
但好歹没有失声喊叫出声,强撑着朝简铭旁边的马车走了去。
她既没看到这人如何失礼冒犯她,就不知道简铭为何甩鞭子伤人,心里面则以为简铭是无端迁怒,着实添了许多的忐忑不安。
简铭见季凝脸都白了,显然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霎时间更觉得躁怒。
此时早已经有两名府兵装束的军士,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齐齐向简铭躬身行礼:“侯爷!”
简铭扬手一指那名已经被吓得半死的小厮:“先打二十军棍,等我回来处置!”
那两名军士立马应是,根本不理会余人如何反应,一边一个拖了那小厮就走。
那小厮刚反应过来自己因何被抽,唬得都顾不上脸上的伤口了,刚想哀求简铭饶了他,就被两名军士拎了就走。
当兵的身强力健,臂膀俨然铁打的一般,那小厮就如同被猛虎咬住,连挣扎都挣扎不得的小弱鸡。
他脑子里都是懵的,被拖了几步,才尖着嗓子没命地叫唤:“侯爷饶命!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