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君子之交, 当有君子之义。
在需要对方施以援手的时候,简铭也是不会多作客套的。
他朝林娘子摊开右掌:“借林娘子的帕子一用。”
林娘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见他右掌上自己刚刚包扎过的地方, 又不忍心拒绝,只得取出帕子递了过去。
简铭接过,将之前被自己捏断, 散落在地上的红玉镯子碎块捡起, 收在了帕子里。
林娘子:“……”
她不信简铭连个随身的帕子都没有, 世家公子的日常是如如讲究, 她又不是不知道。
可简铭不用他自己的, 偏偏借来她的帕子用……林娘子可不觉得, 简铭这是要把这包东西包好, 悉心收着。
林娘子算是了解简铭的。
果见简铭将那装了红玉镯子碎块的帕子包好,递还给了林娘子:“还要劳烦你。”
林娘子忍着嘴角的抽搐,睨了睨,没动。
简铭挑眉, 手里的帕子包又朝前递了递。
“侯爷想让我做什么?”林娘子依旧没动。
简铭轻呵:“林娘子是个聪明人, 自然懂得。”
林娘子这次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侯爷手底下多得是能人,何必还把这件差事交给我?”
简铭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不悦, 依旧温笑道:“林娘子这是与我置气呢?”
他这样说, 倒真像是自己与他置气似的。
如此一来, 林娘子反不好继续绷着脸了:“并不敢与侯爷置气。只是不解,侯爷既然已经猜到其中的情状为何, 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简铭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你也瞧出来都是一样的手段了吧?呵!设计害死郑氏, 害得歆儿如今尚未毒尽, 如今又算计到了她的头上……真当我常胜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林娘子听得蹙眉。
简铭置身其中, 或许并没察觉,林娘子却品得清楚——
简铭说到“她”的时候,已是切齿之状,显是恨意十足。
这当然不是因为简铭恨那个代表着季凝的“她”,而是因为简铭对季凝被牵扯其中的愤恼,或许还有,心疼。
他心疼她。
林娘子垂眸,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心尖儿上的扯痛。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从与简铭相识的那一日起,林娘子就知道了。
林娘子忽的展颜,笑了。
他既坦荡视她为友,她又何必作态自苦?
这天下河山万里,天高海阔,霁月清风,多得是美景,何必为这点子情情.爱爱所惑,而不得自在?
或许因为感怀于简铭对季凝的在意,亦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倾心得不到回应,林娘子霎时间突然就看得通透,想得开了。
她与简铭,只会是朋友,如此而已。
“笑什么?”简铭见林娘子竟在自己愤然的时候笑了起来,不禁不悦。
林娘子摇摇手,道:“只是想起了一点子私事,侯爷莫理会我。”
简铭斜睨向她:“你倒是只顾着你的私事,本侯这里的事,还没解决呢!”
“侯爷是想让我辨识清楚,这只红玉镯子,和当年先夫人的头上的那根簪子,是不是一个来路吗?”林娘子问道。
“正是。”
“侯爷可知道,我只是医者,不是衙门里的捕快,我不会办案的。”既然想得通透,林娘子再与简铭面对的时候,便添了许多的从容,连话都说得直白,而非拐弯抹角了。
简铭听她如此说,略一沉吟:“你是医者,应该能看得出这两样毒是否为一种。”
林娘子想了想,道:“侯爷要知道,昔年先夫人所戴的那支簪子是五凤衔珠钗,是金与珍珠所造;而如今这只镯子,则是南海红玉打制。这几样东西原就差着千万里,想要在这两种饰物上用同一种毒,绝非寻常人物能够做到。”
简铭道:“当初你也说过,那支五凤衔珠钗中所掺之毒,乃极霸道极厉害的毒,无色无臭更不易察觉。当年郑氏和歆儿病了那么久,我延医问药,不知请了几位名医,都不得法,郑氏因此搭上了性命,歆儿更是沾染了毒性,每月都要发作。只有后来你来了,才发现了这种奇毒。我想,世间能发现这种毒的人,本就少而又少,那么能制这种毒的,就更少而又少了。”
林娘子闻言,缓缓摇头:“侯爷谬赞了!我可没有侯爷说的那般厉害。”
不过是多年之前见识过这种毒的威力,罢了。
林娘子在心内默道。
“倒不是在夸赞你,”简铭也是个直性子,“只是我想,能制出这样的毒着实不容易。那些人会放着现成的东西不用,转用其他或许未必有效的毒吗?”
林娘子嘴角微抽:“我倒宁可侯爷是在夸赞我。”
简铭也笑了。
“侯爷说的,不无道理。但要查知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一种,尚需给我些时日。”林娘子道。
“不急。”简铭语声泠泠,如寒冰激水。
林娘子微诧地看过来。
她实在觉得,简铭在说“不急”的时候,所指的,可不仅仅是给予自己查出那两者关联的宽限时候,而是更多,让林娘子深感与血杀有关的东西。
“侯爷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好。”林娘子忍不住提醒道。
“我省得。”简铭淡道。
林娘子见他似乎没有与自己继续谈下去的想法,大有一副归心似箭的架势,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有些话,她之前不好说出口,但是现下,既为朋友着想,她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