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纵马在山中疾驰, 渐入深山,林树渐密,山路也渐窄。
她不得不勒住马缰,骑在马背上, 于山路上徐徐而行。
那匹马是一匹战马, 颇通人性, 操纵起来并不费劲。
暮春时节, 正是山中林木茂盛、繁花乍放的时令。
林娘子头顶上郁郁葱葱, 树影越盖越密,眼看着再行几步, 就要扑在马头上了。
她遂翻身下马,想着暂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只身入山,等到采药罢, 再折回来取马返回圣京城。
这匹马她须得还给常胜侯府。
林娘子将马拴在了树上,轻轻抚了抚马头。
她想起曾经自己最喜欢的一匹马,也是这般高大……
往事追忆不得。
林娘子抛开涌上来的回忆, 折身去旁边,摘挑了些马儿喜欢的草,喂给马儿吃。
那匹马闻到了青草的香味,朝林娘子喷了两个响鼻。
林娘子会心而笑,拍了拍马鬃, 把青草喂给它吃。
马儿刚啃了两口青草,突然不安地踢踏起了四蹄。
林娘子觉察出异样的一瞬, 身后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地一阵乱响, 接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件家什, 冲着林娘子嘿嘿嘿:“哥哥我好久没开荤了, 今儿来个嬉皮嫩肉的!”
语声猥琐,还把手里的家什朝林娘子比划着。
林娘子看到那件家什,嘴角便禁不住抽了抽。
但是这人说话的语气,很让她觉得厌恶。
她按着医箱,清冷的眼神瞄着那人,没动。
那黑衣男子满以为自己这般阵势会吓到眼前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素衣女子,不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怕他,还用那种“我就是很瞧不上你”的眼神瞧着他。
黑衣男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继而呲牙咧嘴地吓唬道:“喂!小丫头!大爷是劫财的,顺便劫个色!赶紧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大爷一高兴,没准还能留你一条命!”
这人张牙舞爪,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林娘子却一点儿都不怕他,鄙夷的眼神扫了扫他,就把他直接扫入了臭鱼烂虾那一伙里。
甚至之后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去解马缰绳——
不想搭理他,牵着马就走。
劫道劫到这种被漠视的份儿上,也是劫了个寂寞。
那人好歹平时也有几个听话的小弟,鱼肉乡里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如今狠话撂出去了,却被一个弱女子看都懒得看一眼,怎么能不恼羞成怒?
“老子劫道呢!”黑衣男子愤愤地朝林娘子舞着手里的家什。
林娘子仿若未闻,牵了马儿,从黑衣男子身侧一丈开外绕了半个圈,打算迂回前行。
黑衣男子这下可真恼了。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暴跳着挥舞着手里的家什,朝林娘子扑了过来。
刚有异动,林娘子便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她何时扣了几枚针灸用的医针在手里,男子扑过来的当儿,她猛地将医针丢了出去。
当真是丢了出去,径直丢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黑衣男子扑跑的动作戛然而止,好像被直接钉在了原地。
他大张着嘴,连一声呼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摔在了山路上,手里的家什“当啷”落地。
随着山路的微陡,那长家什和男子的身体一起向测滚了几步。
男子的身体滚到了马儿蹄边,那马儿也没客气,抬起蹄子,“噗噗噗”地在男子的身上狠踹了几脚。
林娘子:“……”
她安抚住了马儿。
那人已经昏厥过去了,又被马蹄子狠踢了那么极下,足够他躺上两个月了。
林娘子不想闹出人命来,遂牵着马打算离去。
刚好,那人的长家伙就滚落在她的脚边。
林娘子垂头看了看那根不长不短的……烧火棍,嘴角再抽。
这是正经劫道的吗?
一人一马消失在山路上。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灌木丛中才再次响起了动静。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抹劲瘦的身影从林中晃了出来。
是个穿青衫、戴文士巾的年轻男子,手里还颇风雅地摇着一柄折扇。
这么一身装扮,这么一派风致,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爬山的,而像是要参加某个诗会。
年轻男子晃到山路旁,抬脚轻踢地上的人。
那人被踢得动了动,毫无反应。
眼见着是昏过去了。
年轻男子啧啧有声,心道厉害啊厉害!
他倒是颇有耐性,半蹲下.身,细细查看昏迷那个的情状——
果然在那人的腹部建里穴的位置,发现了一枚医针。
只是被刺中建里穴,就毫无还手之力,还昏过去了?
年轻男子不信。
他又上下寻摸着,终于寻到了关键处。
黑衣人的衣摆下方,有一个小洞,那个位置,刚巧就是……
年轻男子脸上的表情别开生面起来。
他老实不客气地掀开黑衣男子的衣摆,干脆连裤子都给他扒了。
待得看到黑衣男子某处光闪闪、亮晶晶的银针,年轻男子都不禁缩了缩脖子,腿软得慌。
认哪个男子,看到那种地方被针扎了,都没法儿淡定吧?
太狠了!太狠了!
年轻男子站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
不愧是做大夫的,这穴位找的,叫一个准。
可是,过往没听说那位林娘子还擅长打穴啊!
若非腕上有些力度准头儿,纵然认得要命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