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练习生请注意,全体练习生请注意,第一次排名发布即将开始录制,请着统一制服,前往三号录制棚,正式录制将于两小时后开始——”
三号录制棚内,一百名练习生对号入座,在她们背后,从一到六的出道位在最高一层上虚席以待,从第十名以后依次往下排,把那个巨大的金字塔填得满满当当的。
只是一开始的一百把椅子减了一半,只剩下五十个晋级名额。
尽管这只是第一次排名公开发布,可是多多少少也给练习生们大体的人气分布垫了个基调,最终的出道团少说也算是锁定了一半了。
“国民制作人投票决定的第一次排名发布,现在开始——”
白阳环视一圈,一眼就看穿她们藏着掖着竭力掩饰的惶恐,精致的妆容藏不住她们仿佛强弩之末般的憔悴状态。下位圈忧心生存,上位圈忧心排名,没有一个人能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焦虑中幸免于难。
他从第五十名开始,依次往前念,许春秋的心里却不觉打起了鼓。
因为初评级的那一个表情,她被林芊芊的粉丝婊得不是人,排名直接一落千丈,掉到了七十名开外,尽管主题曲c位替她扳回一局,圈了不少路人粉,可是到底还是停留在了中位圈。
她在舞台上从来都没有怂过,因为本事放在那里,谁也没法抵赖。可是换做了投票,她又渐渐的觉得没有底气了起来。
《赤伶》引起的巨大反响,许春秋至此为止,尚且一无所知。她被封闭在录制园区里,别说是没有手机了,即便是有手机,她恐怕也用不大利索。
白阳的名次已经念到了三十名上下了,一半过去了,还没有念到她。
很多练习生已经觉得晋级无望,坐在台下看戏了,她们抽身事外似的,纷纷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念到许春秋啊?”
“不应该吧,她小组对决的那段戏腔多漂亮啊,还有那段水袖,真的吸睛!”、
“别是一轮游,第一轮就淘汰了吧?”
“不可能的,她还是主题曲的c位呢,多少人因为那个v入的坑,更何况海外办的类似性质的选秀,主题曲c位那基本上都是板上钉钉的出道位!”
“估计还是初评级的时候那个镜头惹的祸……”
“可是她也没错啊,和许春秋一比,林芊芊唱得那算是什么东西啊!”
“再等等吧……”
“……”
被念到名字的练习生一个接一个的站上台去,一直念到第十名,还是没有她。
许春秋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钝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不给个痛快。
“下面公布第十名,她一共获得了来自国民制作人投出的一百一十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九票——”
“恭喜来自芒果传媒的林芊芊练习生。”
她看着第一轮竞演的时候在舞台上唱得一塌糊涂、跳得一团乱麻的林芊芊被捧到那个位置上,站在聚光灯下带着哭腔发表获奖感言,终于切实的认识到了这个舞台和她上辈子的那个戏台子有多少不同。
台上的灯很亮堂,明晃晃的烤着,手心里都是汗。
当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嗓子还哑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尚且还陌生着,可是却有底气落要拿第一给他看。
她自信惯了,她在戏台子上唱了多少年,唱红了几座城,于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到了这里也是一样的。
许春秋知道,她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民国时期的伶人不用管那么些有的没的,但凡是成了角儿的,只要唱得好,一条好嗓子摆在那里,无论是摆架子、傲得鼻孔朝天,甚至抽大烟,只要功夫摆在那里,戏迷们也还是会来满座儿捧场的。
可是这里不一样。
镜头、手机、互联网,这些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东西,让信息传递得很快很快,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倍的放大,恨不得要举着显微镜来觉察她为人处世上任何一点的瑕疵。
那些条条款款枷锁似的套在她的头上,可是许春秋坐在那里,耳边嗡鸣,手心发汗,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不过才登上了一次,可她却是这样不可抑制的渴望起了这个舞台。
她舍不得台上的聚光灯和台下的闪光灯,舍不得无处不在的镜头与欢呼声,在这里戏子不再是什么下九流,而是与看客一般身份等同的人。
没有人会像是施舍给乞儿,或者是打赏什么玩物一样往舞台上抛银洋或是珠宝。那些掌声,那些欢呼声,那些印着她头像和名字的手幅,那都是来自粉丝的、平等的爱。
放在几十年前,这是唱红了的角才能够独享的待遇,可是在这里,即便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尚未够格被称之为偶像的练习生,也同样有数以万计的人这样炽烈的喜爱与支持着。
许春秋知道,她是彻彻底底的陷进去了。
“没戏了没戏了,就差前四名没有公布了。”
“啊,那许春秋就这么淘汰了?”
“她总不可能从三十多名一下子冲到第四名吧?”
“……”
白阳还在念着,许春秋却觉得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白了一下。
等她缓过神来以后,悬挂在上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四个人的样子。
“现在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我们的四名一位候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已经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