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了没有?”
图子肃再一次回来,当他看到许春秋眼睛里的光的时候,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准备开拍吧。”
助理小白收走了许春秋手里喝了一半的水,造型老师飞快地小跑着上前来,替她轻轻地理了理额发,拍平衣服上的褶皱。
“《梨园春秋》第二场一镜二次。”
场记老师“咔嚓”一声打板。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把他当作是陆修,她必须短暂地爱上他,许春秋在心中默念。
“actn!”
许春秋听到宋沉舟喑哑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脱口而出,如同流淌的泉水一样清冽。
字字句句都是印刻在她脑海深处的句子。
“小许子……姓许……”
“花香共流年,情深许春秋——就叫许流年吧。”
她垂着眼眸,缓缓地抬起了眼帘。
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宋沉舟,是陆长卿,也是陆修。
宋沉舟入了戏以后有一种别样的气场,好像活脱脱地真的成了个文质彬彬的民国少爷,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许春秋,捏着细狼毫的笔杆子在她手心里写名字。
图子肃看到了他想要的火花,下一步就看许春秋能不能接得住宋影帝的戏了。
只见她微微地蜷了蜷手指,又飞快地展平右手放松开来,以免蹭花手心里的那个名字。
这些都是她自己琢磨着加的小细节,台本上是没有的。
图子肃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许春秋终于开始进状态了。
梳妆台前的钨丝灯的光落在他们的肩上,斑驳陆离的,带着一种昏黄暧昧的美感。
许春秋虚浮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碰掉了身后方桌上的瓶瓶罐罐,粉墨油彩都沾到了戏服下摆上,哗啦的一声响。
摄像老师犹豫了一下,朝着图子肃看了一眼。
导演没有喊“咔”,谁都没敢停。
图子肃打了个手势,不用管,继续演。
“多谢……”
“我姓陆。”
可是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陆。
你送给我的名字,叫做“许春秋”,不叫“许流年”。
“多谢陆少爷赐名。”
摄像老师给了许春秋一个面部的大特写,只见她双颊绯红,一双眼睛水盈盈的,里面倒映出许许多多的情绪,懵懂、不安、青涩、一见钟情。
“咔!”
……
华融金融办公楼,茶水间里弥漫着巧克力的香味,员工的下午茶换成了小包装的费列罗和附近一家有名的甜品店的巧克力慕斯,挂着工作牌的员工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
“今天的下午茶怎么突然换成巧克力了?”
“情人节嘛!”
“听说还是陆总自掏腰包给换的呢,他今天看上去心情特别好,下午两点多就下班了。”
“老板几点下班是你我该关心的事情吗?”
“我的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陆总谈恋爱了吗?”
“陆总不是一直在谈吗,前段时间一直有个姑娘过来送饭,开始我还以为是家政阿姨,后来才反应过来。”
“我好像看到杨经理过来了,溜了溜了……”
“……”
陆修在车库里挑了一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ghibli,这是他少有的几辆亮色的跑车之一。
他没有让助理跟着,自己开车往千秋戏楼的方向去了。
副驾驶座上是带着绸带包装的巧克力慕斯和费列罗。
许春秋今天在戏楼里取景拍戏,他提前和剧组打好了招呼,工作人员说可以探班。
千秋戏楼下面没有车库,陆修照例把车停在了隔壁的商业中心,步履轻快地走进戏园子。
今天戏楼没有开戏,门口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场务拦了他一下,接着很快认出他来:“是陆总啊,来看小许老师?”
陆修点点头:“今天拍得怎么样,顺利吗?”
工作人员道:“出了一点小插曲,不过大体还算是顺利。”
“我带您进去吧。”
陆修来得很巧,当他跟着工作人员走进戏园子后台的时候,许春秋刚刚调整好状态,他们拍的正是陆长卿与许流年的那一场初见。
“多谢陆少爷。”
许春秋脆生生地道,带着戏园子里长大的孩子特有的那股机灵劲儿。
图子肃手臂挥下喊“咔”,接着拍拍许春秋的肩膀:“这不是演得很好吗,就保持这个状态。”
“行了,咱们今天就先这样,回去以后早点休息,好好再琢磨琢磨剧本……”
陆修的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她叫别人“陆少爷”。
她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正仰着脸叫别人“陆少爷”。
陆少爷陆少爷陆少爷,这三个字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迟迟没有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许春秋落水以后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她半靠在雪白的被单枕头上,她的声带因为呛水而受伤,听上去像是砂纸一样喑哑。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天。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她管自己叫什么来着?
陆……少爷……
在她的那个时代,是不是还有一个陆少爷?
陆修无意识地松装袋落了地,里面装着的巧克力慕斯摔了个七荤八素。
许春秋跨过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径直向他走过来:“陆总,你怎么来了?”
她弯腰正要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那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