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秋》院线上映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八月的尾巴。
还没等到正式上映,许春秋就先一步接到了前队友吴含星打来的电话。
“我的天哪你的那个新电影,太好看了吧,直接给我看哭呜呜呜你赔我眼泪……”
许春秋:“等等,电影不是还没有上映吗?”
她一个主演都还没有看过成片呢。
吴含星诧异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点映会你没有去吗?”
一部分新电影在上映之前会设点映会,邀请一些圈内的媒体、艺人,还有专业的影评人提前观看电影成片。
“什么时候的点映会啊,我怎么没印象?”
“八月中旬,十五号还是十六号。”
许春秋这才反应过来:“啊,当时我在录综艺。”
八月中旬,正好是录制《怦然心动》的那段时间。
……
许春秋心里琢磨着自己已经错过了点映会,院线首映怎么着也要赶上。
陆修看着她磨拳霍霍地抢自己主演的电影票,不觉失笑:“我直接包场不就行了?”
许春秋坚定地摇头:“不要,我就要当一回普通观众。”
陆总的钞能力施展未果,好在许春秋抢票还算顺利,一出手就抢到了最后一排靠中间的两个位置。
到了电影院以后,陆修照旧给她买了爆米花,碳酸饮料不敢让她多喝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杯鲜榨橙汁。
许春秋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大气不敢出一口,哪里敢摘下口罩喝橙汁。
一直到检票进了放映厅,灯光渐渐地暗下来以后,她这才把口罩拉到下巴的位置上,扶正吸管喝了一大口,接着从陆修手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大把,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嚼。
“我总觉得扎在人堆里才像看电影,”她凑在陆修的耳朵边上小小声地说,“一会儿看了以后你不要吃醋啊。”
热乎乎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廓上,陆修只觉得心猿意马,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许春秋说了什么。
“什么?”
“我说,一会儿看了不要吃醋。”
陆修凑近了擦一下沾在她嘴边的爆米花渣,不明所以地道:“他演的是我,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许春秋扁了扁嘴咕哝:“也不知道在片场吃醋酸得连巧克力都掉在地上的人是谁。”
陆修讪讪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那不是因为当时我还没想起来自己取了个字叫陆长卿吗。”
大银幕上的广告总算告一段落,龙标头缓缓浮现,整个场子安静下来。
陆修正襟危坐地挺起脊背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
很快他就意识到,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顶着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身份在戏里和许春秋眉来眼去这件事情的杀伤力远远要比他预想之中的大得多。
火上浇油的是,前面两个女孩子还一边看一边激动地小声讲话。
“天哪许春秋戏装好美啊!”
“富家少爷捧戏子这个设定真的太香了,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
“你觉不觉得这部电影就像是专门给许春秋量身定做的一样,连名字都沾了个边儿。”
“宋沉舟绝了,影帝就是影帝啊,长得又帅演技又好,我都要相信真的有那么一个平行时空存在了。”
“许春秋真的百搭啊,和谁都这么有cp感。”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连名字都可以凑成一句诗。”
“……”
陆修终于忍无可忍,煞有介事地在后座清了清嗓子。
两个女孩回过头来,正好借着大银幕的幽幽荧光看到陆修黑着一张脸,他表情微动,朝她们送上了一个核善的微笑。
“别说了别说了,后面人都有意见了。”
许春秋继续从陆修手里的纸筒里抓着爆米花:这醋味儿有点冲。
……
陆修静静地看着大银幕,他看着年幼时的许流年被亲生父母卖进妓院,亏得玉华班的班主收留才不至于陷入花柳巷;他看着小小的许流年一天天长大,吃尽了苦头终于练成了角儿;他看着手执鸳鸯宝剑的许流年唱毕了虞姬与霸王之后,猫着腰在谢了幕的戏台子上找那枚赤金玛瑙的戒指;他看着宋沉舟饰演的陆长卿高隽挺拔地站在后台,深情地吟出一句“花香共流年,情深许春秋”。
他们在古玩行听骰子、挑古董,一并走过北平的大街小巷。他教她作画写字,给她送画描眉。
熟悉的场景一幕接一幕地闪过,陆修醋着醋着,眼眶却突然酸了。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澎湃的情绪仿佛决堤一般,他背过身来单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湿的。
天边下起细雪,糖霜似的洒落下来,天色是阴的,车站响起“叮铃”的提示音,列车员开始最后一遍催促乘客们上车了。
“那位小许老板,你不是说要带她走吗?”
陆瑾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呵着白气暖手。
火车头蒸腾着袅袅白气,雪越下越大,银屏里的陆长卿什么也没有说。
放映厅里已经有感性的女孩子小声抽着气哭了起来,陆修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然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
这就是他和许春秋的结局吗?
片尾曲缓缓地切入,丝竹管弦的声音之后进来的是许春秋玉石相击一般的声音。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
「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一曲《霸王别姬》唱尽了哀婉,原本眼眶里含着一汪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