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被算计的秦雩长吁短叹。秦浈则趴在水缸边沿看了一会这些活泼的鱼,忽然露出担心受怕的表情,问:
“爹,女儿本想借此机会卖鱼补贴家用,可是忽然想起,若是旁人知晓了这事,会不会觉得女儿串通外人占村子的便宜?”
秦雩闻言,忙让苏氏将唐斯羡送来的鱼分别给几家关系好的邻居送去。
苏氏不解,秦雩便道:“刚才浈娘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浈娘雇了唐思先捕鱼,可那唐思海如此小心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得将浈娘掰扯进去。既然我收了他的好处不得不帮忙,那左邻右舍若是也收了好处,总不至于再多嘴多舌了吧?”
苏氏明白了,秦雩这是怕邻居会听了别人的挑拨,连带着眼红秦家。
“难不成唐思先每回送鱼来都得这么做?”
苏氏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鱼,而是她每回都将所得的鱼送出去,一个月之后与唐斯羡的契约作废了,别人肯定回头问她为何不继续送鱼了。
“送一两回就得了,往后我办好了事,就没这些事了。”
秦浈神色愧疚:“爹娘,是我思虑不周。”
秦雩哪里舍得怪她?别看她身娇体弱性子柔软,实际上她主意一向很大,乍看之下是没想过后果,实则是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清誉是否受损。
他向秦浈要了契书,“这契书便搁我这儿吧,往后谁问都说是我雇的他!”
这是为秦浈的清誉着想,没人反对。秦雩看了眼唐斯羡的签名,也颇为惊讶:“这唐思先读过书吗?这字写的……”
刚要夸,见这是在妻女面前便改了口,“一般般吧!”
秦浈掩嘴浅笑,她爹可真是口不对心。
苏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哪里是一般,写的比你可好太多了,与大郎有得一比。”
秦雩觉得头上又冒绿光了,“胡说!”
“你的字若是好看,用得着找大郎跟浈娘帮你编造丁产簿?!”
秦雩“哼”了声,决定不与妇人一般见识。
秦浈没打扰爹娘的“打情骂俏”,她将鱼都捞了出来。这些鱼除了青鱼和草鱼外,还有常见的鲫鱼、鲢鱼与鳙鱼。
秦雩让秦浈将那条最大的鲫鱼给他,“我记得秦天的儿媳妇刚生完孩子吧?”
秦天是镇前村的里正,跟秦雩同出一族,不过关系早就出了五服,平日虽然以兄弟相称,但是关系却有些淡。
秦天是一等户,家底丰厚,今年乡里轮当差役时当了里正。但他那人最怕麻烦,除了收税时怕损害自己的利益而十分积极之外,平常都不大管村里的事情。
苏氏不明白夫婿怎么忽然提及他。
秦雩道:“唐家姐弟的事情,还是得跟他说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苏氏将他赶出门后,跟秦浈给几家关系好的邻居送了鱼过去。
每家都欲迎还拒,“这么大一条鱼啊?那多不好意思!”
还有人会好奇地问:“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苏氏笑道:“哪有什么喜事,这都是别人给我家官人的。家里留一条吃就成了,这多的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养久了又怕死了,所以给你们送一尾,大家也尝尝味儿!”
闻言,也没人去探究到底是谁给的,都欣喜地接受了这鱼。
当天,村子里便有淡淡的鱼香飘散开来。
——
秦雩离了家后便往村头去,走到大门修得敞亮,围墙很高的里正家时,里面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认得这是秦天的声音,估摸这是在骂自家的佃农。
他敲门,跑出来一个十几岁的门童,唯唯诺诺地问:“乡书手,有什么事吗?”
“找你家阿郎有事。”
门童便赶紧去通传了,没一会儿,他又跑回来请秦雩进去。
骂声停了,一个中年男人在堂上坐着,看见秦雩,脸上挤了一点笑容:“雩弟呀,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秦雩也挂上了虚伪的笑:“天哥,这不是听说你当祖父了,所以给你带条鱼来,祝贺祝贺嘛!”
秦天眯着眼睛看一眼那鱼,很快辨认出来了,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些,“这是鲫鱼吧?看起来得有两斤。唉,生的孙女,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才头胎,有了‘女’,接下来便是‘子’了,方凑一个好字嘛!”
这话秦天爱听,不仅接受了他的鱼,还难得好心情跟他唠嗑了会儿。秦雩趁着时机恰当,将唐清满姐弟的户籍问题提了。
村子里有异乡人住下的事情,秦天也有听闻,可对方是连资产都没有的穷酸破落户,连朝廷纳税的标准都没达到,无需他跟对方打交道,他也就从不去在意。
秦雩提的事,对他而言,不过是浮客成了没有土地的客户,赋税依旧由主户承担,除了管户籍的人需要费心些外,并不会影响到他。
“等我下次去衙门我知会你们一声,你们跟着去就成了,又不是什么难事。”秦天拍了拍胸口,算是应下了。
等秦雩走了,有人在秦天面前上眼药:“阿郎,我听说那唐思先可是个刺头,唐思海在他手里都讨不着什么好,真要让这样的人在镇前村住下?”
秦天没好气地道:“唐思先如何跟我有何关系?别管唐思海吃了多少亏,只要他没让我吃亏,我将他当上宾供着都行,哪像你们这群蛀虫,夏税不给我按时交,是不是秋税还想欠着我的?!”
秦雩听着宅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