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立于地上,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民多冻死,鸟兽入室呼食。”
如果说在暴风雪之际,毫无取暖的准备,在北地这种现象更是常有之事。
不需探查,晋阳城内从城楼上的景象,苏劫都能猜出城内必将大乱。
十万军卒无法保暖,只能入室,到时军民相争,秦军便可乘势而入。
说白了,此前苏劫让郭开带走了晋阳九成以上的丝绵麻锦缎,就是釜底抽薪之计。
城中或有薪柴,但不足以用之,秦军虎视眈眈之下,十万士卒,七万户民众,哪来这么多薪柴。
天上的暴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拍打在晋阳城楼上。
城楼上很快被铺白,赵军此刻若在不躲避,肯定会活活冻死。
要知道,此刻赵军身上都是穿的简单的衣着,这等装束在寒冬暴风之中,如何能够久存?
王龁问道:“苏将军,我军如何行动?”
苏劫用衣衫遮蔽着风雪,道:“不急,眼下我军准备充足,掘穴避风,赵军却被风雪弄的措不及防,哪怕是躲避在军营或者屋舍之中,也必然会冻死许多人。”
“今夜过后,我军精力充沛,明日一早,拔军进城,赵军哪怕在多一倍,也对我军丝毫无用,到时,晋阳便是我大秦的城池了。”
王龁疑惑道:“哦?如何进城?”
……
城内。
赵赢在中帐里冻得浑身发抖。
副将在一边,焦急的说道:“将军,我军将士受了寒,现在已经乱成了一片,不少士卒受不了寒冷,都结队跑出了军营,看样子,是要去城中百姓家里抢夺衣物啊。”
赵赢大怒道:“什么?不行,速速派人将这些人给我带回来,有违军令,立斩不饶。还有,速速派人去将城中所有能保暖的衣物,布麻全部征辟,不得违抗。”
副将一听,脸色煞白,道:“将……将军,末将早就下令了,可是,城中所有的丝麻,全……全没了,都被买走了。”
赵赢一听,吓得差点晕过去,这等环境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灭顶之灾啊。
“你可查探清楚?全没了?到底什么情况。”
“是郭氏,在几日前,买走了城中几乎所有的布麻之物,然后卖给了楚地的一个商人,数日之前,就出了晋阳!”
副将话语一闭,赵赢差点晕过去。
半天,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巧!”
无论他如何想破脑袋,都不可能猜到这是秦军的釜底抽薪之计,如果这都能算到,那秦军不是鬼神不成。
“将军,我十万将士啊,如今若在不找到取暖之物,怕是今夜一过,会损失惨重啊。”
副将的话说的实情,其实也是在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征百姓。
扰民,这是大忌,晋阳是赵国旧都,其中的世族大户,都是存在了上百年,和朝中的势力纠葛也是错综复杂,一旦扰民,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这场战争他赢了下来,朝堂里的人也必定不会饶过他。
赵赢陷入了挣扎之中,见赵赢神色,副将更是急切的道:“将军,现在容不得考虑了,若不强征民户,我军必死无疑啊。”
赵赢痛苦的一拳击在桌案上,道:“速速去办!”
副将得了令,立刻出了中帐,顶着风雪前往了城中的校场。
要征辟到保暖的衣物,十万大军,要多久?
也许一夜都征辟不完,何况还要面对无数百姓的抗争,一旦军队士卒哗变,百姓接杆反抗,那到时城中便会陷入一片混乱。
但是以如今的情况,不去就是死,士卒更不想就这样白白被冻死。
此时的情况是刻不容缓,家家闭户。
很快,无数的军卒纷纷冲向了百姓家中。
从风雪开始,到如今已经接近了两个时辰,不少士卒已经冻倒,更多的是手已经被冻得发紫,连手上的兵器,都无法持稳。
一时间,晋阳城内,大乱开始。
豪族之中更是聚集了数百门客,拿起棍棒进行反抗。
晋阳的街道之中,嘶吼哀嚎遍地不止。
现在,没有人去关心城外的秦军,他们认为秦军的情况,比他们更不堪!
街道上,巷子中,到处都是百姓和军卒的撕打。
李信等两百人此时都在暗巷里蹲着,身上尽管套着厚厚的棉衣,但也冻得有些微微发抖。
李信看了看天上无尽的风雪,内心里是惊恐又崇拜。
“将帅之谋,千古无二啊!”
李信的话让周围的秦军都纷纷惊叹不止。
李信接着道:“将士们,若是能攻下晋阳,我等便是头功,你等速速按计划行动,绝不可让将帅失望。”
“遵命!”
随后,李信等两百人,纷纷混入到了混乱的街道之中。
“停下,不许争执,大雪当前,我军中无一保暖之物,此时征辟乃是迫不得已,一家只需征辟两件衣服便可!”一个将领高声呼喊道。
“放屁,老子已经给了一件了,结果又来一人,要将我家衣服全部拿走,这是不让我等活命了吗。”此人之语顿时让周围的民众纷纷响应。
因为暴风雪的突然,根本无法阻止,谁知道谁家是被征辟过的。
将官正要说话,忽然不远处,一声惨叫。
一个赵国百姓惨嚎一声,吐血倒地。
李信一见,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你等抢我家衣物,还要杀人,王八羔子,老子杀了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