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抗议!我反对!这是诬蔑、这是造谣……我的国家里不是这样的,那里的人和这里的人一样善良、一样勤劳、一样热爱生命!”
还没等洪涛反击呢,戴夫就先听不下去了。虽然大家都没点名道姓的指责某个国家,可他也知道这些事例是在说哪个国家,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指责了。
换成别人还能假装没听见,可是住在一起的邻居如果也这么认为,他就无法忍耐了。合算你们平时都把我当二傻子啊,不成,必须要为自己的祖国正名,同时也是维护自己名誉。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种族歧视者和施暴者!
“是的,这些问题确实有,但不是常态,更不是天天发生。要说治安,在我家乡的镇子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恶性案件了,要比这里还安全的多。警察开枪那是警察的权利,也是按照法律执法。这里的警察不会开枪,那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枪,警察可以允许陌生人靠近。恕我直言,这里的警察根本就不是警察,还不如老太太,太软弱了。我亲眼看到过酒后的司机开车逃跑甚至撞击拦阻者,而警察只能拿着可怜的小铁棍,冒着受伤风险去敲打车玻璃。这简直太滑稽了,难道警察不是人吗?为什么要冒这种额外的风险,这样做对维护法律有任何好处吗?如果说美国枪支过于泛滥了,我部分认可,我原则上也是支持严格管理枪支的。可不光美国警察会向不服从管理者采取暴力,欧洲很多国家的警察同样配枪执勤,如果你做出危险动作,同样是会被当场制服的,甚至遭到枪击。”
不光戴夫需要维护名誉,谢尔曼也不能在圆滑下去了,他还比戴夫能说,中文流利的多,连成语都会正确使用了。
“哎哎哎,可不能这么比啊,我们的警察是为人民服务,你们的警察是为资本家服务,这能一样吗!”听到老外说自己国家的警察太面,在座众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别看吴友良平时满嘴都是对社会、对政府的抱怨,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依旧是个非理**国者,不管对不对,先反对了再说。
“你、你……”这时候就看出母语和外语的区别了,不管学的多通顺,急眼的时候还是没有母语麻利,戴夫知道说母语没几个人能听懂,可说中文就开始结巴,你了半天,除了把脸憋红,啥也没你出来。
“邦邦邦……邦邦邦……”就在戴夫和谢尔曼咬着耳朵用母语商量该怎么反驳时,屋里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洪涛用筷子敲着盘子站起了身。
“米粒,佳慧,刚才你们这些叔叔大爷姨们的争论看到了吧?谁对谁错先不做评价,我先给你们提出个问题,吴大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啥叫为人民服务,啥叫为资本家服务?你们听懂了吗?”
“……”小米粒和孙佳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也没从对方那里看到任何答案,只好一起摇头。
“不光你们听不懂,我也听不懂。这种说法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最黑暗时期的标准模式,叫做唯阶级论。不管任何问题,只要先把阶级对立起来,给对方扣上个阶级敌人的大帽子,问题就不用争论了,道理也不用讲了,剩下的就是一个阶级批斗另一个阶级。老吴,你别翻白眼,四人帮打到这么多年了,但我们这代人、我们父母这代人身上,还残留着很多四人帮的流毒,讲道理不说讲道理,总喜欢玩人身攻击,往别人脑袋上扣大帽子,这个习惯非常不好,更不能传给孩子。谁是人民谁是资本家?来来来,诸位,你们说刘总是人民啊还是资本家?你们都不好意思说是吧,那我来当这个坏人,如果能把马胡子挖出来灌点回魂汤,他肯定会指着刘总的鼻子说是百分百的资本家。怎么着,社会主义制度里居然出现资本家了,你说马胡子能认不?所以说就别提这种不露脸的事儿了,也就是戴夫和谢尔曼嘴皮子没那么恶毒,要是换成我,我就说说为啥上街都不敢扶老太太,为啥专门有个职业叫碰瓷,为啥富人捐款都能作假,事后还屁事儿没有,为啥年年抓贪官年年有贪官,一个还比一个更贪,抓了一个出来一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洪涛有点生气了,不是生吴友良的气,也不是生其他人的气,他是生社会的气。吴友良不是一个人,他真不是一个人,钱德利也不是一个人,他们都是一大群人的代表。
也正是这些人无时无刻把身上带着的严重缺陷传染给下一代人,通常都不是故意的,已经习以为常了,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这几年社会上有个说法,一有老人犯错、出来现眼,年轻人就说是坏人变老了。可是这些80后、90后、00后们可知道这些所谓的坏人是怎么来的吗?根本就不知道,也很少有人去想深究过。
人没有生来就坏的,这些所谓的坏人就是被那十多年训练出来的、教育出来的、逼出来的。当年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把自尊、自爱、公正、怜悯、正义、善良等等所有人性里美好的东西扔掉,扔的干干净净,哪怕多留一点都有可能成为阶级敌人,被批斗、被迫害、被孤立、被社会抛弃。
任何人,被这样教育、培训、实习十多年,再想改回来那可就难了。问题是时代并没留给这几代人改变的机会,马上就是改革,就是一切先前看,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的年代,一下子又是几十年。
要是这么弄还不变成坏人,还不是自私自利,没有任何社会责任的人,那岂不是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