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最大的大事不应当是国泰民安么?”
“幼稚。”
遂各自回屋睡觉。
半夜,薛蟠换了夜行衣出去,溜到上回同司徒暄夜逃时藏身的那宅子。里头寂静无声。薛蟠隔着门朝院中丢了颗石子儿,登时撤走。不多时,守屋子的老头打着灯出来寻了半日,找到地下那颗包了纸的石子。纸上写着:求见夏婆婆。求多送两只防追踪荷包。
次日下午,吴太太打发人来请王熙凤,说给她瞧好物件儿。凤姐忙换了衣裳乘车过去。原来是吴太太新打了套头面。王熙凤见那东西委实精致华美,连口夸赞,还打听是在哪家铺子做的。
议论观赏了半日首饰,吴太太望着王熙凤轻笑叹道:“你这小蹄子怪惹人喜欢的。”又叹,“凤丫头,倘若……”迟疑半日。
王熙凤道:“吴姐姐有话只管说。”
吴太太再叹:“我想着,倘若我族弟当真犯下大错,却不知咱们俩可还能这般说笑往来。”
王熙凤思忖片刻道:“我们家二爷、薛表哥曾同我议论过。若大妹妹当真遇上那般事儿,唯有当即染上急病、三五日便病逝。二太太伤心太过卧病在床。过两年,金陵族亲之遗孤进京投亲,年岁比大妹妹小个两三岁到四五岁都可,看情形而定。因她长得与死去的女儿肖似,二太太认在膝下爱若珍宝。”
吴太太诧然:“还能这样?”
王熙凤道:“其实相似的先例并不少,招数皆老套。套路自然是有效方能成套路。”
吴太太思忖道:“我竟不曾听说。”
王熙凤轻声道:“婚姻结两姓之好。”
吴太太皱眉,不悦道:“如此说来,你们家是瞧不上我们家了?”
王熙凤看着她定定的说:“吴大人出身庶吉士,前途高远,我们家岂能瞧不上?”
吴太太深吸了口气。“那郝家呢?”
“漫说太后娘娘不姓郝,纵然姓郝也一样。”王熙凤低头拨了下茶叶,“她老人家没有儿子。后宫不得干政。”
寂然良久,吴太太道:“林公子尚未考取功名。”
王熙凤道:“林家五代列候。林姑父堂堂探花郎。”
吴太太轻轻点头:“我知贾家之意了。”
二人遂说了几句旁的琐事,王熙凤告辞离去。
吴太太送她出了院子,返身径直去了隔壁屋子。她兄长郝连波、锦衣卫的教书先生并两名太子身边的人藏身于此偷听。
一老者望了眼众人:“你们看呢?”
郝连波道:“贾太太一介女流诸事不知。”
教书先生道:“且不论贾太太可知道外头男人的事儿,贾家的行事十分明白。”
郝连波道:“他们如今不就是死不承认么?还杀人灭口。”
老者皱眉道:“郝、先、生,没有证据岂可含血喷人。且不论令弟遇害当日贾林薛三家的人都在哪儿太子业已查清,单说令弟给林公子的那张帖子,人家压根不知道是谁下的。若心有疑虑,顶多派个小子去查看罢了。”
郝连波冷冷的道:“三家俱富贵,只出钱雇佣绿林人便可。”
老者摆手道:“一则,三家俱非霹雳行事的人家,依贾太太方才所言便知;二则绿林人哪得那般本事。凶手武艺远强过你家的十几个练家子,必为豢养刺客无疑。这三家没谁养的起。陶啸乃武将,手下无兵时也不过对付了几个小贼罢了。”
郝连波顿时哑口无言,与吴太太互视一眼——他们胆子纵比斗大也不敢说自家往林大人府中派过山匪。
教书先生道:“前些日子我家中被人胡乱翻找。要紧的东西虽没丢,倒也险的紧。我也放心不下不明和尚的庄子和那条黑狗。”
吴太太心中笃信郝四错睡了贾家的丫鬟,又与薛蟠做着替家族平冤昭雪的生意,一颗心早已偏了过去。也道:“上回张老太君特邀贾姑娘游湖,老四……没认出她。”郝连波顿时面如金纸。
老者拍了下手掌:“此事已无可争议。”
半晌,郝连波道:“偏我无故便是觉得他们家可疑。”
老者连连摇头,语重心长道:“林家父子皆名儒才子,贾大人才刚学做官,不明师父乃当世高僧,哪个可疑?难不成京城里头的贾赦贾政可疑?这两位一个是混蛋一个是庸才。”
郝连波噎得半日说不出话来,忽然拍案而起:“王子腾!”
老者冷冰冰的道:“王大人若知道了,必领着骑兵掩杀过去。”乃站了起来。“朽木不可雕也。”微愠甩手而去。
教书先生看着郝连波叹道:“下官爱莫能助。”亦拱手告辞。
眨眼屋中只剩吴太太郝连波两个。默然良久,郝连波捏着茶盏子道:“你也觉得不是他们?”
吴太太苦笑道:“我肯定不是。老四真的睡错了人。”
郝连波皱了半日的眉,依然说:“我也不知缘故,偏觉得是他们。”吴太太遂不言语了,只是看郝连波的眼神写着:您爱怎么想怎么想。郝连波苦笑摇头,长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王熙凤乘车出门之际,有人给薛蟠投帖子,署名是五十两银子的斋饭。薛蟠嘴角一抽跑了出去。果然看见司徒暄笑嘻嘻坐在门房,夏婆婆扮作仆从跟在身后。
薛蟠翻白眼道:“你一顿饭想吃几回?”
司徒暄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两!不明师父觉得你得吃多少斋饭才能吃掉五十两。”
薛蟠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