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遐因受了特训, 与应天书院掌院大儒田敬庵相对吹捧,分毫不露呆瓜本性,举止与寻常世家子弟一般无二。田敬庵当场提出:为着行事便宜,干脆卢公子就算是他的门生得了。卢遐赶忙行大礼拜师。遂喊来掌事的, 将卢遐录入应天书院的学生名录。当然,课是不用来上的。
随后卢慧安派了心腹骑快马往长安而去。
后卢家大排酒宴,诏告全长安达官显贵卢遐拜师之事。卢老太爷时不时流露出与他年龄身份不符的茫然无措。卢二老爷官居长安府通判, 是个精细人。偏近日行动便发愣, 听人议论卢遐时更是神情复杂。看在卢大人眼中, 渐渐心冷如冰。这些皆是后话。
不久, 京城忠顺王府的飞鸽传书到了。消息有两条。
头一条,柳湘芝抵京。薛蟠愣了:“这么快?”
忠顺王爷忽然想起件事,问十三:“那个柳湘芝是怎么回去的,你告诉小和尚没?”
十三道:“王爷当日不是说待会儿跟他炫耀一下?”
“本王忘了。”
薛蟠龇牙。
原来柳湘芝是快马回去的。
当时大伙儿还在扬州。大黑狗的卢将柳湘芝的鱼鞭信票带给了扬州锦衣卫头子, 胖教书先生。那先生查了半日摸不清头脑,便给京城去信询问。此后熊猫会才拿到北静王妃给的赎金放人。幸而这年头车马缓慢。只要赶在锦衣卫的消息传入京城之前让柳湘芝先回去,就能省去许多麻烦。然而……柳湘芝还带着两只狗, 没法子赶快马。众人坐在屋中商议许久,提出的法子皆让薛蟠这个狗控给否了。
后来忠顺王爷想到, 编两个大竹篓子, 将那对狗儿套上布垫放于篓中安置马上。另派个人陪柳湘芝一同回京。二马二人二狗, 他们随便安排。柳湘芝颇担心弟弟柳湘莲, 迟疑片刻便答应了。如此虽然比什么八百里加急要慢些, 追上锦衣卫的书信没什么问题。
数日前柳湘芝便已抵京。大约是特意想传信给熊猫会的人知道, 他竟往左邻右舍招摇着说,自己被不知哪里来的贼人抓走困于山中营寨,三天前又不知什么缘故放了他。那些贼人在他酒中下了mí_yào,他吃下便昏睡过去。醒来后发觉自己身处沧州的大街上,怀里还有银子。遂买了匹马回到京城。又说他身上旁的东西都在,唯独丢了盒串戏使的胭脂。有街坊笑说是不是山大王看上了柳大爷串戏时的模样。柳湘芝一拍大腿:“大叔,不管什么缘故,横竖我是再也不串戏了!”
薛蟠看罢纸条感慨道:“柳湘芝简直长兄如父。大约被贫僧的话吓着了,怕柳湘莲学他串戏惹桃花。”
忠顺横了他一眼:“偏是你们出家人想的多。他分明已知道上峰想从串戏的胭脂上做文章弄他,还去串戏?怕死的不快?”
“也对。横竖不再串戏一举多得。”薛蟠想了想,扭头问十三道,“十六大哥的专业,好像是破译密码、伪造证件、仿写字体这方面吧。那他能不能伪造账册子?”
十三道:“伪造账册子于他极容易。你想做什么?”
薛蟠掰手指头:“咱们熊猫会是绿林好汉。自古以来官贼不两立,所以锦衣卫是咱们的天然对手。而锦衣卫在扬州的重要头目,便是那个胖教书先生。此人贪财。连郝家这样的太上皇另一只暗手的钱都敢收。贫僧觉得,他简直可以和咱们应天府尹贾雨村大人媲美了。”
陶啸与卢慧安同时微微摇头。
薛蟠视而不见。“与郝家串通隐瞒太上皇之罪极大。如果可以把教书先生摘出来,甚至帮他升官,那就太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陶啸皱眉:“你小子还真把自己当贼啊。”
薛蟠理直气壮道:“不把自己当贼,难道还把自己当官吗?”
卢慧安才要说话,忠顺先利落道:“可。”众人一愣:这里头就他一个姓国姓的。忠顺接着说,“江南的官员个个在京城有后台,连田敬庵这样的书院掌院都有。其后台也暗暗分派。与其落在党争之人手中,还不如落在只认钱的手中。”
薛蟠怔了半日:“明二舅,合着您老不是棒槌啊!”忠顺随手抓过跟前的茶盏子扔了过去。薛蟠扭头躲过,茶盏子落地而碎。薛蟠心疼的直喊,“您下次砸个不会碎的行么!”忠顺哼了一声。
此事遂定下了。
再看第二条消息:端王侧妃甄氏病死了。
薛蟠又愣了。“他们世子不是前日刚走的么?只比太子早半个时辰出城门。难道没有触发兰平郡主那条线就炸了?”
原本是小朱拿着纸条子先看,闻言干脆递给他:“你自己瞧。”
薛蟠一看,那条线还是触发了。
原来京中传闻甄侧妃偷汉子之后,石王妃率先把女儿找去商议。兰平郡主听说甄侧妃的奸夫是郝连波,吓得脸都白了,忙老老实实告诉她母妃自己与此人的四弟有一腿。石王妃吓得魂飞魄散,细问经过,当即明白女儿着了人家的道。郝四已死的消息当时还没传到京城。这母女俩稍加推测,认定郝四必是受了其兄、甄侧妃奸夫郝连波指派,特意勾搭兰平郡主,好捏住石王妃的短处。可巧二爷跟着端王去了辽东,世子和司徒暄都在江南。谁还能拦得住她们?至于二爷死了母亲,回来会不会找麻烦……哎呀二爷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生母是怎么死的。
熊猫会的第一单生意圆满完工。
小朱得意道:“三当家的计策真好。”
薛蟠欢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