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非当即命人快马赶到金陵报信。薛蟠听罢直翻白眼:“魏慎可能是舒服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开始脱离群众了。”小朱嗤笑。
卢慧安想了半日:“有何大漏洞?”
“咦?你没看出来?”
“没有。”
“可知卢大掌柜和魏慎一样已经脱离群众了。”薛蟠站了起来,“贫僧近日得了几首好诗,找文友显摆去。省得有闲人说斗诗会那日贫僧不作诗是江郎才尽。”
小朱悠然道:“你可得找个好文友,撑场子能砸倒一片的那种。”
薛蟠挤挤眼:“那个自然。比如说贫僧的旧相识、数年前头一回见面便相谈甚欢的那位大儒、应天府的父母官贾雨村什么的。”小朱微笑。卢慧安横了他俩各一眼,没说话。
薛蟠果然换了新僧衣写上拜帖去求见贾雨村。贾雨村本来就敬他有个舅舅叫王子腾,前些日子又知道这和尚开口闭口皆阁老大员,愈发不敢怠慢。听了传点,忙具衣冠出去迎接。
二人到书房坐下,薛蟠笑道:“贾大人今儿可得闲么?”
贾雨村道:“倒也没什么公务。不明师父可有赐教?”
“阿弥陀佛,贫僧哪里敢当。”薛蟠道,“这几日贫僧闲的很。又恰逢花前月下、气暖风和,遂得了几首闲诗。今斗胆袖来托大人看看,贫僧的诗才可是早已尽了内囊儿?”
贾雨村岂能不知道前几日他被斗诗会踢馆之事?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原来不明师父还记着呢。”遂拿起薛蟠的诗稿。
薛蟠哪里会写诗?不过是从后世抄来的传世名句,没有不好的。贾雨村一壁看一壁拍案叫绝。“字字珠玑啊!些许孺子小儿班门弄斧,真真可笑。”遂命手下文吏将这几首诗抄录出去传给人瞧。薛蟠慈眉善目的合十诵佛。
待文吏走了,薛蟠才说:“贫僧平素也没那么大脾气。当日碰巧被手下一个掌柜惹火了,心情不好。刚回到家竟遇上踢馆,才撒气给他们没脸。”
贾雨村笑道:“何须跟小人置气。”
“倒不是置气,是好笑。”薛蟠吃了口茶道,“那掌柜贪墨公帐被贫僧抓到,竟说是伙计们联手做的!他若栽给帐房也算能耐。贫僧说,难不成假账也是小伙计写的?他竟说正是。这赃栽得太蠢。小伙计十个有十个不认得字,漫说写了。”
“委实如此,哈哈。”
“贫僧倒想起了荣国府老太君的掰谎记。”
“哦?”贾雨村兴味盎然。“愿闻其详。”
“过年么,大户人家少不得听戏。戏台上正唱《西厢记》。老太太跟媳妇孙媳妇们闲聊,说编这种戏的皆不知道世宦书礼人家是什么样儿。尚书宰相家的小姐个个身边跟着乳母丫鬟一大群。若与外男有勾搭,岂能独一个丫鬟知道?”
贾雨村点头:“言之有理。”脸上微微难看了一瞬,又立时敛去。
“人惯常推己及人,忘记了世上纷纷不一。编才子佳人杂书的多半是寻常士子,没见过书香门第的排场,还以为大户小姐跟他自家姐妹似的只跟着一个丫鬟。贫僧那掌柜没想起来伙计们不认得字。乞丐以为皇帝用金扁担挑柴。”
贾雨村抚掌。
二人遂坐着闲聊。薛蟠看了看贾雨村:“贾大人仿佛有心事?”
贾雨村猛然睁大眼愣了半日,演技拙劣。“本官何来心事。”
“哎呀谁没个心事?又不丢脸。”薛蟠撇嘴,“不想说拉倒呗。”遂吃茶。
贾雨村踌躇片刻问道:“本官家有小女,不明师父可知何处可请来好些的教养嬷嬷?”
薛蟠知道贾雨村独有一子并无女儿。碰巧他开了外挂,瞬间猜到这嬷嬷必是替娇杏请的。思忖片刻道:“教导女眷礼数的老嬷嬷么?外头难请,大户人家家里都有,我们家的几位是跟我舅舅要的。贾大人与荣国府同宗,贫僧表兄贾琏正在扬州。因他女儿快要出世了,他们府里已派了嬷嬷过来。女孩儿三四岁之前皆用不着正经约束礼仪,白预备着罢了。不若先借了来。横竖他如今住在林大人府里,林家也不是没有教养嬷嬷。”
贾雨村大喜,拱手道:“既这么着,就托师父帮个忙。”
“这个容易!”
二人哈哈一笑。贾雨村心情舒畅了许多。
薛蟠回去后忙派人上扬州跟王熙凤借人。
因得知薛蟠算出王熙凤怀的是女儿,贾母忙不迭打发了教养嬷嬷过来。王熙凤极烦那婆子,前阵子还命平儿来了一趟金陵专程抱怨。偏赶上薛蟠这儿忙着对付魏慎和四皇子,不得空搭理些许小事。贾雨村算是瞌睡碰到枕头了。王熙凤喜得跟平儿说:“还是表哥有本事!这由头寻的,老太太半点错儿挑不出来。”
贾母派来的嬷嬷听了平儿言语口气,自然而然也以为自己去金陵贾大人府上是薛家大爷安排的。略微斟酌,决意改弦更张。到金陵先见薛蟠,这嬷嬷立时表忠心说,“如今既来了金陵,自然听大爷的。”薛蟠微微一笑:“嬷嬷放心,跟着贫僧的人还没有不得好处的。”嬷嬷遂叩了三个头。
这教养嬷嬷果真乖觉,才到贾雨村家半日便听说了一事。上回贾太太与扬州知府吴逊太太、景田候府姑奶奶魏太太三个人互请酒席。吴太太跟她自己的丫鬟婆子说,贾太太畏畏缩缩、一时羞头一时羞脚,还不若魏太太的大丫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