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恼道:“我非要反悔他也没法子。”话未说完,泪珠子已掉了下来。
“阿弥陀佛。杜施主啊——”法静道,“你非要反悔就是你理亏,眼下是他理亏。师侄你何须给人家戳破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这般误会着多好。杜施主,贫僧师侄方才什么都没说。这骰子就是你念的那两句诗的意思。哪能那么便宜他?他说招惹就招惹,说走就走,说赌就赌,说甩就甩?”
杜萱大喜,破涕而笑:“师父说的是!就依师父!”
“喂喂师叔,您老可别唯恐天下不乱。”
“阿弥陀佛。天下本来就乱,与贫僧何干。难不成贫僧恐他乱他就乱、恐他不乱就不乱?”
薛蟠立时扭头看杜萱:“杜施主,他不想跟你在一起。难不成你想他相思就相思?那玩意就是一副冷冰冰硬梆梆骰子,不关感情.事。”
良久,杜萱道:“我要见他。”
薛蟠一叹。“你俩确实见个面比较好。说不定见面完全是另外的情形。”
杜萱取帕子抹了抹脸,忽然灿烂一笑:“我不会跟他赌的。”
薛蟠望天翻了个白眼。“罢了。师叔咱们走吧。”
法静道:“还有话没说么?”
“没了。”
“贫僧还有话。”
“哈?您老不是吧!”
法静诵了声佛向杜萱道:“杜施主,毕施主打从生下来便比你活得艰难。师侄咱们走吧。”
薛蟠一愣:“说完了?”
“说完了。”
……不符合您老的人设啊。薛蟠遂与法静同时站起,行礼告辞。杜萱呆坐不动,两个丫鬟垂着手送客。
来到客栈楼下,薛蟠借了纸笔写下“玲珑骰子”那两句诗,吹干墨迹叠成一只千纸鹤,取几个铜钱雇客栈小伙计送去老孙客栈给毕得闲。杜萱的丫鬟就在立在旁边看得分明。
两个和尚回到薛家,开始跟大伙儿讲述经过。还没说完,门子来了。“大爷,外头有位姓毕的先生说有急事找你。坐着四轮车,像是不能走路。”
薛蟠掐手指头算算时间,龇牙道:“毕得闲这是不敢见杜姑娘。”小朱与卢慧安同时哼了一声。法静接着说,薛蟠出去。
只见毕得闲已等在薛家大门口了。薛蟠上前假笑两声:“逃得这么利索?从窗户跑的吧。”
毕得闲皱眉:“师父何故告诉她。”
“因为贫僧觉得不见到你她是不会甘心的。”薛蟠道,“你还真以为你逃一辈子啊。招惹了人家就得负责。”
毕得闲刚要说话,仆人大叔喊道:“大人,马车!”
几个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辆朱轮华盖车正从街口转出来。薛蟠纳罕道:“我说毕先生,你是故意来我们这儿的吧。你知道她会追来。”
毕得闲苦笑:“不是。”
“是就是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委实不是。”毕得闲道,“依着她的性子,当去亲去安居里细搜个半日才对。”
“安居里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一个大姑娘哪能搜啊。”
毕得闲一愣:“我没想到这个。”
“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薛蟠幸灾乐祸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见个面而已,又不是让你去见修罗夜叉。”
仆人大叔抱怨道:“不明师父,你把我们大人坑惨了。”
“没有这样甩锅的!”薛蟠喊道,“是你们大人自己跑来过来的好吧。”眼看马车就要到跟前,他又补上一刀,“杜姑娘也是你们大人自己招惹的。”
马车停下,两个丫鬟同时打起两边的车帘子,杜萱扶着个婆子从里头款款下来。毕得闲扭头望薛府门前的石头狮子。
杜萱一步步走到跟前刚要说话,薛蟠在旁大喊一声:“呆!泼猴,你往哪里逃!”众人一愣,两个丫鬟扑哧笑了。
杜萱遂看着毕得闲,毕得闲依然看着石狮子。良久,杜萱哼了一声:“不明师父,我去你们家铺子做卖古董。”
“……啊?”薛蟠懵了,“与贫僧什么相干!贫僧就是个围观群众。”
“你先头不是说想雇我做伙计?”
“开个顽笑不要当真谢谢。不论你祖父你母亲你姨妈还是你前男友贫僧都惹不起。”
毕得闲拍了下四轮车扶手:“莫胡闹!你知道他在哪里卖古董?”
杜萱转头看另一只石狮子:“与你什么相干!你是谁?管得着我?”
薛蟠咳嗽两声:“我们家有古董铺子,并非只在天上人间卖古董。年轻人不啃老自食其力是好事。说不定杜小姐跟账房先生日久生情,毕先生你就解脱了。”
毕得闲低喝:“小和尚你莫要添乱!”
“这是在我家大门口。不乱点儿好看戏,贫僧岂非亏大发了。”
杜萱笑了:“东家,咱们商议商议工钱。”
薛蟠道:“先说好,我们家不给多少工钱,要紧的是提成。你卖的古董越贵,提得的分红就越多。”
“我要去天上人间。”
“那没门儿,你别处高就。”
杜萱嘟起嘴,撒娇道:“我就要。”
“杜施主,你不小了吧。是不是应该懂点事儿?你纵不高兴有个叫杜禹的祖父,偏他就是。谁让你投胎时没看清楚路?”
杜萱嘴角一翘:“不明师父竟然忌惮他?那迂腐老古板我打小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是你我是我。”薛蟠正色道,“杜大人乃当今朝堂的良心。若被你气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