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静搬开木板,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薛蟠皱眉,低骂了声国骂。毕得闲那人性子骄傲,就地排泄这种失礼的事定然觉得屈辱。乃掏出蜡烛预备点上。张子非摆摆手:“你那蜡烛有味儿。”说着从自己怀中取出火折子晃动,点燃了她自己的蜡烛。
这地窖很大,足有三丈见方。地面是灰土夯实的,上留了些痕迹,很好辨认出脚印和拖拽痕迹。某人的尿痕还没干,且有不少血迹。张子非指着地上几道土痕道:“这是鞭子。毕先生少不得受了些皮肉之苦。”
法静诵佛。薛蟠咬牙道:“欺负不能反抗之人算什么本事。”
乃取出卷尺来测量脚印和步伐的大小,借着烛光以炭笔大略描画眼前场景。他的绘画技巧实在太烂,张子非看了两眼看不下去,默然将蜡烛交给法静,自己拿过家伙接着画,并顺便画下了脚印。
在场有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极浅且踉跄拖拽,显见是毕得闲的。另外两个皆为靴子。当中一人只有一路脚印进出。另一人进出四次,在地窖内走来走去,且立在毕得闲跟前的脚印颇深,鞭痕就在左近。对老毕下手的应当是他。从步伐来看,只进出一回的那位步伐大,可知他高些;另一位步伐与法静差不多,当是中等身材。高个子进门的脚印颇深,大概扛着毕得闲;二人出门的脚印深浅相当,估计体重差不多。粗略判断就是原本住在老孙客栈楼下的那两位。
离开地窖前,张子非将两个和尚打发出去,自己一手举蜡烛一手持了个有点像是小扫帚的东西,清扫掉三人留下的痕迹。
又查看了其余的屋子,皆不曾动过。可知对方次此只使了厨房、堂屋和连着地道的西厢房三处。
最后重新来到西厢房,随手撩起帐帘子,赫然看见床上丢了三只香炉、炉中立着许多燃尽的香头。还有三对烛台,亦插着烧了大半的蜡烛。并两只木鱼却配着四只木槌。
两个和尚合力抬起地道口的铁板。薛蟠打头阵,张子非举着蜡烛在中间,法静殿后。沿着地道才刚走了不足百丈,三人闻见了血腥味。往前紧赶十几步,随即发现不远处墙上地上皆有血迹,并落下了十几条刀砍印子,显见有人打斗。因这地道乃青石所修,没留下脚印。
墙边地面湿了一大块,不是血也不是尿。张子非趴着细闻半日,伸舌头舔了舔。薛蟠都有些佩服她了。却听她说:“极重的迷.药。没倒出太久。”
薛蟠冷笑两声:“贫僧大略知道他们的计划了。都是我们熊猫会玩剩下的。”
张子非撇了他一眼:“不过是寻常手段罢了,谁家都使。”
“好吧……”
法静指着墙面一处刀痕道:“怎么砍了这么高?”
薛蟠与张子非同时说:“做戏。”
再前行十几步,壁角处静悄悄撂着一小块布料碎片。薛蟠心里登时踏实了大半:正是前些日子在老孙客栈看到的那老气横秋、极不符合毕得闲审美的上用轻帛。
顺着地道往前走,零零星星的又找到了三五滴血滴,看意思都刚滴上不久。一路直到出口。这出口自打上回被挖开后并未重新修缮,只略做整理,弄了扇小门敷衍着。张子非吹灭蜡烛,随意拨开门锁,出来便是甄家的鸿儒院了。乃先将那门锁锁回去,三人遮好面上黑巾,悄然走进院子。此时已过三更,四下里静谧无声。
然而仔细搜查,此院子里并没有人在,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看来他们只是借过、并未将人藏于此处。又搜寻无果后,三人越墙而出。
乃立在僻静处整理思绪。
薛蟠道:“绑架犯八成就是老孙客栈那两个男人。起先他们放火弄出浓烟把仆人大叔熏了个措手不及,趁机抢走老毕,蒙上眼睛送到那个空宅。早早在堂屋、厨房、西厢房三处点了香火蜡烛让他闻见味道。另有两个人四手拿四只木槌敲两个木鱼,远远听着像是一片木鱼声,老毕肯定会判断那儿是个寺庙。所以当时这儿应该有四个他们的人,两个绑架、两个敲木鱼。如果还有人手多,肯定是三只木鱼六个木槌。”
张子非点头:“没错。”
“绑架犯把老毕丢去地窖,瘦高个转身出去,那个中等身材的打了他一顿,说些狠话。然后他们俩赶回了老孙客栈应付官差。法静师叔追着他们满金陵绕了两个圈子之后,回到新搬的客栈。瘦高个儿换衣裳跳进甄府,从鸿儒院潜入地道等着。法静师叔往甄府找一圈儿再来鸿儒院,他已经在地道下头了,所以没看见人。”
法静诵了声佛。
“到了晚上,那两个敲木鱼的将老毕从地窖搬运出来送入地道。瘦高个跳将出来假惺惺救他,跟敲木鱼的打斗一场,斗得到处是刀痕。不参与打架的另一位木鱼兄便给老毕灌强力迷.药。老毕挣扎中打掉了一些洒在地上。最后老毕在昏迷中被见义勇为的瘦高个‘救走’了。接下来便是糖衣炮弹。呵呵,老毕那地里鬼,哄得过他才怪。”薛蟠思忖片刻道,“可知对方很缺人手。”
张子非问:“何以见得。”
“因为瘦高个就住在老孙客栈,毕得闲认识他。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