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瑁道:“你只管说。”
“既然没当场格杀她,还让她收拾了东西,大抵就如书信中所言,做姑子修行去了。你祖母好大的颜面,贫僧之前可没想到她老人家这么有面子。”
“说人话。”
“九成是先义忠亲王余党后人。让锦衣卫之流弄走了。”
甄瑁蒙了。呆愣愣的足有两盏茶的功夫,掉下泪来。
薛蟠看了看他。“你日日宿柳眠花,我还当你不喜欢媳妇呢。”
甄瑁哭道:“我是嫌她无趣。再无趣也是媳妇,九日不喜欢还有一日喜欢呢。”
薛蟠叹道:“她若没嫁到你们家来,肯定没命在的。如今这个结果已是极好的了。”
甄瑁撑不住大哭起来。薛蟠陪着掉了半日的泪。许久,甄瑁问道:“这辈子还能见么?”薛蟠摇头。甄瑁又哭。薛蟠合十垂目,开始念《金刚经》。
甄老太君做事极快。当即便挑了位形容与长孙媳张氏模样相似的媳妇子,扮作张氏送去家庙。当天下午,假张氏剃度出家。
金陵满城哗然。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忠顺王爷闲的很,派些人四处听壁角。没想到各家太太奶奶多半神奇的猜中了!她们想着,甄家才刚出了嚼二姑娘母亲舌头、说人家私通和尚的事儿,数日后二姑娘的嫂子出家。说不定与和尚私通的是瑁大奶奶,被哪个侍妾通房察觉出了端倪,故意将谣言放到二姑娘头上。甄老太君搂草打兔子,把孙媳给查出来了。且先头从没听过他们奶奶有孕,怎么忽然就小产了?个个笃定。
薛蟠一时兴起,跑去问自己的母亲。正赶上薛母和薛二婶议论此事呢。她俩竟也是这么猜的。
薛蟠眨眨眼:“额,二位太太会不会想多了。万一真的就是人家看破红尘想要六根清净呢?”
薛母道:“这个容易。只看甄家何时开始给瑁大爷相看新妇。若立时动手,必是瑁大奶奶出了大错无疑;若捱个一年半载才动手,大抵是甄家的不是;若迟迟不择新妇,这事儿便是真的。”
“这是怎么推论出来的?”
薛二婶道:“那年孙家二太太被冤魂索命,孙家便是当即开始寻新妇的。否则还有一年妻孝。”
“……二婶言之有理。”谁再说女人不逻辑贫僧把他拍成毕加索!
自然,甄家当即开始相看新孙媳。甄瑁却大病了一场,自此后fēng_liú性子竟收了大半!先瑁大奶奶张氏自是全然不知,被忠顺王府派人藏去了僻静庵堂,专心养胎。住在甄老太君私宅中的那位书生不知何时搬走了。此为后话。
另一头,陶远威领着儿孙们清点完麾下兵卒,发觉空饷竟超过四成。商议了半日,老头写封密折命妥帖的亲兵快马送进京城,把四成改成三成。毕得闲倒也干脆,直接喊薛蟠过去,问他陶远威今儿早上那使信使是做什么的。
如此便坐实他们塞了人在金陵总兵衙门。那天薛蟠当顾之明面的奉承剖白锦衣卫,老毕知道了。薛蟠遂说贫僧又不姓陶,等我问问。乃跑去跟老陶打听。转头离开衙门直奔毕得闲处。“问皇上是现场招兵补足空饷人头,还是干脆就把人数改实在了。”
毕得闲啼笑皆非。“他倒老实。”又说,“只怕那折子会成圣人收拾天津那位的把柄。”
“说的就跟圣人不知道一样。真要查哪儿没有?三成已不算多的。有些地方五成都有你信不?”毕得闲默然。薛蟠接着说,“不过是给朝廷省钱罢了,人肯定不会补的。”忽然感慨道,“老陶家祖传清廉。”
“何出此言?”
薛蟠遂将当年他在京城帮荣国府清点库房账册,发觉全部管家太太里头独贾琏之母、陶远威之女陶氏不曾贪墨的事说了。乃啧啧两声。“你是不知道那些太太们贪得多狠厉,与贪官绝对旗鼓相当,还不犯法。人人都做,她竟然就是没做!实不相瞒,起先贫僧对琏二哥哥是比较悲观的,觉得他能不惹事就万事大吉了。经过此事,才觉得这位兄长还可以抢救一下。毕竟人家身上除了贾赦的遗传,还有陶夫人的遗传。”
毕得闲有些好笑,正色道:“男子有德便是才。贾琏大人若真能如他母亲一般,前途不可限量。”
“千万别!”薛蟠忙说,“他读的书比较少,脑子还有点简单。这还是吴逊大人悉心教导了好几年的结果。早先也就跟他老子差不多。”
毕得闲叹道:“贾大人聪明有余,所缺者唯阅历罢了。可如今朝廷能有几个清官?”
“……说的也是。”
安静了会子,毕得闲忽然问道:“那折子是陶老将军的主意?”
“你猜。”
“我上哪儿猜去。”
“陶大太太,大将军的夫人。”
毕得闲愕然。许久才说:“陶大将军娶了个好女人。”过了会子又说,“陶老将军娶了个好女人。”
薛蟠拍案:“他究竟怎么娶到老太太?他那么矮,还秃顶,还没眼光,还不讲道理!陶老夫人为何会嫁给他?哪儿哪儿配不上。”
“矮也罢了,没眼光是怎么回事?”
“贾赦是他挑的。”
“……委实没眼光。”
二人开始闲扯八卦。仆人大叔切了个西瓜过来。和尚心知,今儿这些话传到京城,贾琏的松江知府官印已稳如泰山。
一时薛蟠忽然说:“这几天杜萱踢馆如何?”仆人大叔咳嗽两声。薛蟠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